“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米勒眼中的担忧不是假的,进入黑暗森林真正原因只有卡珊几人知道,变革会不可能一直带着亲王之子行动,更何况成员对绍勒的排斥没有半点消退
    绍勒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可能……会回帝都吧”,话里是藏不住的心虚,米勒对自己真心实意自己却还要“背叛”他回到变革会的对立面,这样想着,绍勒头垂的更低,可是如果不回帝都他还能去哪儿呢
    米勒拍了拍绍勒的肩膀,“那就祝你一路顺风”
    绍勒惊愕地抬起头,“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你又没有做错什么”米勒望向前行的队伍,“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这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
    “更何况,你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米勒双眼犹如静谧的湖泊,温柔而深邃,溢出无限的包容和善意
    绍勒热泪不自觉上涌,安慰的话语往往最能敲击人的内心,在米勒平和的安慰中,绍勒羞愧得无地自容,他开始因过去高高在上的自己而感到羞耻,埋怨后便是难以平复的难过,难过于米勒曾经的遭遇,还有些许不解,命运为什么给米勒这么善良美好的人降下磨难。
    “米勒,快跟上!”队伍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队尾的几人大声催促着
    “好,就来”米勒双手捂成喇叭形状放在嘴边,同样大声回应着
    见此情景,绍勒心生艳羡,深厚长久的友情在任何时候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有缘再见”米勒主动伸出手,两人相握当作最后的道别
    还没好好感受彼此的体温,从天而降的火药在空地炸开,米勒抽出手跑好友,只见下一支炸药准确无误在队尾炸开,昔日相谈甚欢的好友躺在地上失了声息
    绍勒反应稍晚一些,落后米勒几步,来不及消化眼前的惨状,变故再次发生,从房顶跳下的男人举着枪朝着队尾横扫,反应过来的成员从队伍前方赶来,男人抱着怀里的枪拔腿就跑
    前后夹击,男人朝着与密集人群相反的方向跑去,“滚开!”男人粗喘着气大声叫嚷着
    米勒与男人方向相对,顾不上四处没有掩体,迫于抓捕凶手的急切吞没了所剩无几的理智,直愣愣地往前冲
    “米勒!”绍勒伸长手臂试图抓住不管不顾的米勒,手指离米勒还有几寸的距离,绍勒边跑着,另一只手对着前方比划着,地面破开一道裂缝,深埋地底的石砾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劝阻无效的男人抬起枪,还冒着白烟的枪口对准米勒
    ‘快点,再快点’绍勒咬着牙,身体尽可能往前倾试图缩短距离,终于触碰到米勒的身体时,砰的一声枪响,绍勒扑倒米勒双双倒在地上,幸而土墙及时垒起挡住接连不断的子弹
    “米勒,你没事吧”绍勒吓得满头大汗,无暇顾及身上的擦伤和手骨钻心的疼痛,最先扶起米勒
    “没事”米勒随意摆了摆手,急于查看凶手的踪迹,绍勒松了口气,可下一秒米勒洁白的衣衫渗出红色,两人俱是一愣,刚站起的米勒直挺挺往后倒去,绍勒及时抱住米勒的身体,紧紧捂住米勒不断往外渗血的胸口,不消片刻,怀中的人便没了呼吸
    “不,等等,你等我,我带你找卡珊,我带你去找卡珊,她一定会治好你的”绍勒握着米勒的双臂就往背上抗
    失去弹药的男人只顾往前冲,躲避地上凸起的土墙,不幸与绍勒肩膀相撞,男人嘴里念叨着什么,狼狈爬起就继续往前跑
    始料未及的撞击震得骨折的手臂阵阵发麻,肩膀脱力,刚背起米勒就摔在地上
    前来的成员有的继续追着男人,男人速度不及赶来的人,面朝下被压在地上,男人竟硬生生拖着几人往前爬出了几米,成员见状连忙将身体完全压在男人身上
    男人双手扣着地面,指缝磨出鲜血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至耗尽体力,翻腾怒吼也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哀求“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他的女儿,他的孩子,他的家人,男人抖着手伸向帝都的方向,紧接着刚抬起的头颅就被狠狠压在地上,扬起的泥沙模糊了视线,疼痛疲累都不及此时想回家的渴望,男人不禁大声痛哭,他知道他回不去了,从被贵族选中离开帝都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回不去了。
    还有几人则是抱起米勒寻找治疗,混乱中,绍勒被推挤出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人拥着米勒离开
    没有多做停留,绍勒站起身踉踉跄跄跟上,可是还没有走出几米,只见原本还抱着米勒的几人停下急切的脚步
    ‘为什么要停下’,刚一张口,满嘴血肉模糊,原来不知不觉间舌头早已被自己咬出血,以此在眩晕中保持最后的清醒
    “为什么…停下来”绍勒模模糊糊发出几个音节勉强凑出一句话,可是无人回答他的疑问,接着他们又抬起米勒,只不过不是送到卡珊身边,而是安置在几个蒙着白布的尸首旁,有人敞开一块白布轻轻盖在米勒身上
    当白布快要遮盖住米勒青白的脸庞时,绍勒上前阻挡那人接下来的动作,难得的,没人出声制止,所有的成见在生离死别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盖殓布的人主动离开让出位置,还有其他人等着他收殓
    绍勒骨折的胳膊无力垂在一侧,另一只手攥紧殓布迟迟不肯放下,前不久他们还在愉快地道别,怎么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死亡不讲道理,不给人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残忍夺走人的生命,也没有给生还者半点仁慈,无论如何提前预料,所有有关死亡的准备都只会仓促,被留下来的人只能忍着钻心蚀骨,几乎硬生生剜走半颗心的悲痛,将所有的悲伤和不舍暂且搁置,盖殓布、抬棺椁、埋黄土,只为留给逝者最后的体面
    殓布终是掩盖住所有,此后再无法抚摸逝者的脸庞,如身长的一块白布便成了生与死之间最难以跨越的分界线
    不远处络腮胡男人被人群拖着,嘶喊声此起彼伏,“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绍勒双眼通红,周身躺满了尸首,是谁的错,身后不断叫嚷着要回家的男人,是他的错吗
    他甚至能猜到贵族是用何其肮脏、卑鄙的手段逼迫这个男人,看啊,最擅长装聋作哑的自己是如何成为那群贵族的帮凶
    看看,他们是如何践踏人的生命,如何侮辱人的尊严,又是如何杀死米勒
    不是命运不公,罪魁祸首一直都在那里,是自己不管不问,愤恨,无穷无尽的愤怒和仇恨在身体里炸开,冲撞着残破不堪的躯壳,理智崩溃的瞬间,他只想亲手将远在帝都的凶手剥皮抽筋,连带着自己也该坠入地狱永世折磨
    只有这样,他的仇恨才得以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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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章还没发展完,本来还要写优弥娅葬礼的,但是字数太多了就放到下一章了(还没写...),虽然没写完但这章写的好痛快,刚开始动笔的时候还愁的要命没有思绪,一旦开始写了就来劲了,好久没这种感觉了,码字的过程好快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