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功夫,黔来到始皇帝面前复命。
    “查清楚了,目前尚存的赵国宗室只有一个了,其名赵竭,有子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胞妹,其名赵樱,至于其他的肯定还有,不过大多已经隐姓埋名,恐怕难以追查。”黔开口说道。
    “赵瑛?”始皇帝闻声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陛下,是这个樱,而且赵竭府邸一直都在监视之中,赵樱不太可能能够脱离赵地,出现在咸阳城。”黔将文书递给始皇帝摇了摇头。
    “派人去召……”始皇帝刚想开口忽而又摇了摇头。
    “罢了,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始皇帝叹了一口气。
    “研磨!”
    始皇帝摆了摆手亲书一封手书,尔后仔细审视过后递给黔。
    “交给太尉。”
    黔躬身领命,接过手书,离开宫殿。
    宫殿之内,复又剩始皇帝一人。
    赵竭可不在咸阳,不是始皇帝说召见就能够召见的。
    而且……现在情况特殊。
    陇西那边已经传来兵报,秦兵已经出关,和东胡月氏的战争即将打响,用不了多久交战的消息就会传回中原,届时,按照预料,天下也将真正意义上的狼烟四起。
    迁王陵令就是锁着这群贵胄的脖子要钱,反抗是必然出现的情况。
    六国宗室被始皇帝杀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一些偏远宗室幸存。
    为了凸显战争的正义性,这群宗室或者主动或者被动都会被赶鸭子上架。
    届时什么楚王齐王燕王赵王恐怕都会一一出现。
    当然,他们大概率是不会拥有真正意义上王的权利的。
    但是他们的血脉就决定了这场战争的正义性。
    复国之战嘛……
    赵国宗室摆在明面上的就剩下赵竭了,恐怕要不了多久赵竭就会被加冕成为赵王了……
    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来自于大秦太尉王翦的精准打击。
    从咸阳到赵地一来一去那么久,人还没到恐怕赵竭都已经登基了。
    人家正准备造反呢,你派人通知他让他过来商量点事……
    召见肯定是召见不了,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捉到始皇帝面前问话了。
    给王翦传过去的手书不是别的,正是要求对赵竭一家活捉的指示。
    当然,并不仅限于赵竭,只要是还有其他的赵国宗室,都要尽力活捉,以活人论功。
    通过线索不能彻底弄明白赵泗的身世,因为线索太过于支离破碎,而时间也太过于久远,有很多关键性线索已经无从查起。
    除非,有人能够帮助始皇帝复盘当初发生的一切。
    不过在此之前,肯定是要再重新打一场覆灭六国的战争了。
    始皇帝当然不会怀疑王翦的能力。
    甚至于从始至终他都没把这场即将波及天下的动乱放在眼里。
    正如赵泗对韩信和项羽的相信一般。
    始皇帝面对的是即将意图复辟的六国不假,可是他派出应对的人是谁?
    北方是蒙恬帅二十万大军坐镇。
    南方是赵佗和六十万岭南军团。
    中原是二十万蓝田大营的镇守兵力。
    东边是李信带领的航贸军府。
    地方上的郡兵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个一二十万。
    由王翦坐镇中央统筹全局。
    多看一眼战报也是始皇帝对自己的不信任。
    这群已经被他碾过摧毁过的乌合之众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只不过因为赵泗的原因,他又重新对这场动乱提起来了重视的目光。
    而另一边,正待在家中堪舆地形的王翦,也接到了始皇帝下达的最高指示。
    看完以后,王翦皱了皱眉头,一旁的王贲看到以后下意识的开口发问:“发生何事了?”
    “计划有变。”王翦摇了摇头。
    “不过并不妨碍,无非就是一个先后问题罢了。”
    第九十三章 我是外交官,不是许愿机!
    时日缓度,秋日的气氛越来越浓厚。
    第二次迁王陵令正式颁布广传天下,然而这一次大秦迎来的是天下所有贵胄的不动如山。
    天下人对于始皇帝的骂声愈发高涨,连带着李斯赵泗等等朝臣也不能幸免,民间呼声甚高。
    时年,岭南传来异动,一部归附之南蛮忽然反叛,屠戍边秦人一百三十余人,赵佗以雷霆之势发兵镇压。
    同时,东海之畔,藏匿于冰天雪地深山老林之中的秽人开始小规模的出现在辽东郡附近,临海之地,有秽人船只游荡。
    而巴郡一带,山部藩民亦有不同程度的异动,宁夏甘肃一带的戎人也开始有一些诡异的动静。
    天下各地不同程度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异常,但在这种局面之下,大秦地方官府传递的文书却越来越少。
    很显然,有隐藏于大秦官府之内的六国余孽开始发力,地方上也遭遇了不同程度的统治危机,最开始的端倪就在于中央对地方情报的掌控能力下降。
    黑冰台被迫担任了地方情报收集工作,以作为维持消息通讯的工具。
    而与此同时,广袤的草原之上,第一场战争,即将正式打响!
    “东胡骄横,以此时之势竟还要贪图匈奴土地,由此可见,东胡王已经笃定匈奴不敢插手东胡和月氏南下之事,更笃定了大秦受困于内乱,再无南下之力。
    我认为,这正是发兵攻打东胡的大好时机。”
    营帐之内,冒顿指着地图挥斥方遒,言语极其具有煽动力。
    然而,郦食其并不吃他那一套。
    “东胡控弦之士有二十余万,而匈奴控弦之士只有不到十万,我不精兵法,却也知道两军交战,多胜少也,纵然东胡骄横,单于何故自视必能功成?”郦食其反口问道。
    虽然,郦食其知道韩信已经做好了主动出击的准备,但是现在是冒顿主动提出出兵,同样是进攻,意义可就大不相同。
    匈奴初逢大败,人数差距悬殊极大,而冒顿在郦食其眼中也绝非狂妄短视之辈,冒顿能够在这种时候提出主动出兵,一方面是站队表忠心,另一方面也说明冒顿对于出兵攻打兵力人口是匈奴两倍之多的东胡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否则绝不会轻易开口。
    在出发之前,韩信就已经交代好了谈判目标。
    韩信是打算建功而不是打算防守的,因此给郦食其下的死命令就是要求郦食其说服匈奴配合大秦出兵。
    而现在令人没想到的是冒顿居然主动提出进攻东胡,郦食其省了一番口舌,情况有变,现在匈奴是需要帮助的一方,郦食其自然要拿捏一二,为大秦这边谋取更大的利益。
    “上使说笑了,两军交战虽然向来是以多打少,但也不乏以弱胜强之战。
    在我看来,只要能够抓住时机,做好准备,以弱胜强并非不能。”冒顿笑了一下招手令自己的亲兵摊开舆图。
    “当初我刚刚继位,而东胡势大,向我讨要父王的千里马和我的妻子,我因为国力颓废,不得不予,但此非我懦弱之举,上使且看此图,正是我派遣兵士送马送人之时沿途所记。”
    作为主动暴露需求的一方,冒顿清楚自己不露出一些真东西恐怕难以说动大秦,因此这种情况也顾不得伪装自己,只能摊牌。
    “这里,就是东胡王向我索要的土地,此地荒芜,渺无人烟,有千里之阔,因为荒芜,此地无人居住,东胡和匈奴之时各自在附近设置瓯脱守着。
    东胡骄横,在南下入侵大秦之时都敢向邻国索要土地,由此可见已实不把匈奴视为威胁,而此地临近东胡王庭,因此我断定东胡的瓯脱定然防备松懈,而匈奴的骑士虽然不在这里居住,但是我经常派兵勘察这里的地形,只需要从这里派遣精兵强将,快速穿过这里,击溃东胡的瓯脱,就可以直抵东胡的王庭,以成斩首之功,只要能够击溃东胡的王庭,莫说东胡有匈奴两倍兵力之多,就是有匈奴兵力十倍之多,群龙无首之下,又能如何呢?”冒顿开口说道。
    冒顿提出了他的作战计划,基本上和历史上的作战计划一模一样。
    倾巢而出,云集兵力,敏锐捕捉住东胡王轻视匈奴的心里,不和东胡进行人数上的比拼,擒贼擒王,直抵王庭。
    这个作战计划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匈奴向东袭击东胡,东胡没有任何防备,因此大败。冒顿消灭了东胡王,而且虏获了东胡的老百姓和畜牧财产,而东胡因此而分裂为了乌桓和鲜卑,为轻视冒顿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秦眼下境内有宵小作乱,上将军还需要防备边境各郡,分兵出来只为保全草原局势,不使东胡月氏趁机吞并匈奴,单于想要尽功于一役,大秦恐怕难以配合……”郦食其摇了摇头。
    郦食其巧妙的拿大秦内部说事,现在反过手来拿捏匈奴了起来。
    种种迹象证明,冒顿图谋此事已经并非一天两天。
    以少击多,以弱胜强,这样的时机并非什么时候都有,郦食其就是卡死了匈奴的需求,方才可以坐地起价。
    毕竟匈奴势弱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一旦错失良机,下一次机会,却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了。
    冒顿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郦食其。
    “我不擅巧辩,然而人和易得,天时难求,一旦错失良机,再想有此机会却是难上加难。
    草原诸部,东胡月氏不服王化,唯有匈奴愿为大秦之羽翼,还请上使视下,究竟如何,大秦才愿意帮助匈奴出兵攻打匈奴。”
    到了这种地步冒顿也不在扯皮了,直接划下道道谈判得了……
    郦食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单于言过了,并非大秦坐地起价,而是草原局势不容有失,对单于来说天时难得,可是对大秦来说,待平定宵小,四方靖平以后,随时都可以腾出手来应对东胡月氏,以小国而击大国,对于大秦而言弊大于利。”
    “实不相瞒,我有一万精兵,皆是勇士,日夜操练,从无一日懈怠,大秦只要愿意和匈奴合兵,击溃东胡,易如反掌。”冒顿再次掀开一道底牌选择了加码。
    郦食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就说这冒顿还藏的有东西……
    不过现在冒顿底牌也都露的差不多了,也确实可以谈判了,毕竟,防守只是郦食其的说辞,韩信从一开始想的就是主动进攻以图功勋。
    不过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冒顿这个浓眉大眼的东西,绝非大秦忠犬。
    冒顿这手忍辱负重放在草原上或许是妙手,神来一笔。
    但是放在郦食其眼中,岂不闻勾践卧薪尝胆之故事?
    “单于诚意之重,我不敢拒绝,我愿意替单于说服将军合兵攻打匈奴!”郦食其点了点头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