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食其又离开了……
    搞外交的就是这样,匆匆的来,匆匆的去,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风尘仆仆却甘之若饴,在这个通行基本靠骡马和腿脚的时代,国家的威严能够传播到哪里,全看他们能够走到哪里。
    好在,现如今的大秦够强!
    苦是苦了一点,但最起码心里是有底气的。
    如果非要对标的话,现在秦国的外交官对标的也应该是唐朝的外交官。
    意气风发颐气指使,不是在搞事情就是在搞事情的路上。
    郦食其走了以后,赵泗反而闲了下来。
    匠作局还要对火枪火炮以及火药继续改进,航贸军府那边战报倒是屡屡传来,从战报上来看,大秦一直处于绝对优势,立足于大海相当于立足不败之地,孔雀国的船已经被打的不敢出海,只能龟缩在海岸线之内。
    别看战报好看,大秦也没什么损失,实际上大秦的战略劣势依旧没有改变,而且客观意义上来说,就目前而言孔雀国损失的只是一些士卒和船只,以及一两座城池的短暂失陷,四万人马在敌人腹地能够造成的破坏力颇为有限,而且孔雀国家大业大,这么点损失也算不上什么,大秦看似没有太多人员伤亡和船只损毁,但实际上仅仅是后勤上的花销都已经超过了孔雀国的损失。
    但是战略上的劣势并非无可更改……打仗,从来都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赵泗并不急,因为他相信巨车王会急。
    当然,巨车王真当乌龟也无所谓,大不了等下一次战争罢了,届时大秦派出的海船可就装备上火炮了。
    赵泗从来不急功近利,仅从形势和未来走向来看,这一次对孔雀国战争反而是孔雀国最有希望胜利的一次。
    面对后勤的靡费,赵泗并没有给前线压力。
    所谓用人,本就要替对方承担压力。
    赵泗背锅的底气还是有的,况且就算不成功无非也就是浪费了一些金银粮草,孔雀国家大业大,现在的大秦更加家大业大,哪怕是远距离战争,耗费也在可控制范围之内。
    除了航贸军府之外就是五谷园和兽苑了。
    五谷园的农家学子在田辛的带领下还真弄出来了一些成果。
    最突出的成果是果树嫁接以及抗旱麦种的培育。
    最关键的是这些成果是建立在赵泗金手指没有干涉的条件之下,除此之外,五谷园那边还更新了沤肥技术。
    和匠作局一样,五谷园同样是一切皆有记录和备案,一切以数据说话。
    对照实验,务求精准。
    科学是一种思维模式,并不是一种学说。
    这种思维模式在匠作局和五谷园以及兽苑等技术部门最先应用,实际上目前将作少府也有一部分应用风潮,而且该说不说,将作少府确实培养出来了一批不仅仅局限于工匠的人才。
    至于兽苑嘛……成果其实大部分建立在赵泗的金手指之上。
    诸如猪牛羊鸡鸭鹅关乎于民生的牲口家禽都经过重点培育,表现出来了异于同类的优化。
    同理,和高产种子一样,这些特殊禽兽生育后代以后,后代的综合表现也比同类更好一些。
    比如鸡鸭鹅体型会更大一些,下蛋的速度更快,肉质更加紧嫩,而猪长膘更快,牛更加健壮,马耐力更强,等等特性并不相同,每一个都有可能表现出其他特异,但总体上来说算是增强,虽然这种增强比较微小,不过涉及民生,微小的提升也弥足珍贵。
    同样农家弟子在兽苑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譬如阉割技术的简化和改进,譬如饲养方式的更新,配种方式的更新……
    最新技术全部都是官方档案,不再是一家一户之学,因此饲养技术的更新迭代很快。
    只不过普及到民间太过于困难,毕竟这个时代黔首的学习能力和理解能力摆在那里,不过官方的饲养培育机构都已经开始接受新的培训和学习。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兽苑的猎犬了……
    目前第一批猎犬已经投入军队以及官府充当警犬和军犬,进行初步尝试。
    这群经过金手指影响的猎犬远比正常狗更加聪明更加通人性,再加上生理优势,用起来竟然意外的好用。
    军方那边暂时看不出来端倪,但是衙门那边评价很高。
    主要是其特殊的嗅觉和追踪能力对破案追查以及识别的帮助太大了,各地官府在得知了这稀奇事以后,基本上写奏折的时候都会提上一嘴,希望咸阳这边能够分配一些猎犬过来。
    有的确实是想提升破案率,有的纯粹就是跟风想看个稀奇。
    可惜兽苑养的猎狗虽多,均摊下来,还真少的可怜,因此只有关中个别官府获得了一定的配额。
    总之警犬,算是正式进入了大众的视野。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就是诸子百家学术的更新迭代以及新吏和旧吏之间的明争暗斗。
    新吏作为后起之秀趁着大势,可以说是痛打落水狗,但旧吏毕竟家大业大,一时半会也死不掉,诸子百家则暗戳戳跟在后面喝汤。
    目前来看所有人的预估都错了,太孙殿下虽然比始皇帝宽仁,但是宽仁的有限。
    如果说始皇帝是他们跪下也不给他们活路,那赵泗就是让他们跪下,然后赏他们一个狗洞。
    虽然很屈辱,但这样形容最为恰当,已经不止有一个人意识到,实际上对待诸子百家的态度,赵泗是完全继承了始皇帝的。
    或者说赵泗比始皇帝更甚!
    不过形势虽然更加复杂,但是社会风气肉眼可见的宽松了起来。
    评价一个国家是什么情况,看民生永远是最直截了当的。
    诸子百家忧心忡忡明争暗斗,时时刻刻担心生死存亡之祸。
    然而天下间的黔首伴随着新秦律的颁布,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关中的老秦人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束缚解开了该怎么过。
    至于关外……则有点报复性消费那味道。
    以前管的太严了,现在一下子松了,有些明明要罚款的小罪,他们居然敢于尝试了,以至于关外地区涌现出来了很多犯罪情况,但大部分都局限在于罚款的小罪。
    至于流放这样的大罪,没有人想去挑衅。
    看起来犯罪率忽然提高了,但总体上社会其实是更加安定和繁荣的,因为现在犯罪率的提高不过是把以前放在暗处的犯罪放在了明面上。
    大秦的政府真正意义上建立了一定的公信力,并且第一次获得了天下黔首的认可。
    不仅仅是靠着刀枪!
    这一点从各地郡县投递报案的飞速增长看出来。
    说明黔首已经不排斥甚至开始主动接纳大秦政府介入自己的生活当中,主动接受管控。
    各地的田地之争,口角之争,拳脚之争,水源之争……
    大秦官府从惩戒变成了调停的角色。
    正是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反而真正意义上大幅度提升了秦国的公信力,提升了天下人的凝聚力。
    其短期带来的效果甚至远超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等重大国策的推行。
    赵泗能够感受到向心力的形成……
    时间飞速流逝……
    李斯一边忙着对新秦律进行微调和补充,一边忙着给赵泗的五年计划润色。
    眼下李相真真是活出了第二春,虽然严格意义上反复横跳以后的李相地位并没有发生改变,在始皇帝面前依旧谨小慎微,但是在天下人眼中意义已经远不相同。
    只因为新秦律是李斯亲自书写。
    换句话说,李斯接住了这泼天的流量。
    当然,再往上也进无可进了。
    但是往后的历史上的名誉或许会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从学术上来说李斯彻底颠覆了商鞅的旧法,从名声上来说,反复横跳以后的李相最多也就前期有那么一些小小的污点……几百年后基本无伤大雅。
    总之,大秦的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而转变。
    伴随着李斯为赵泗将五年计划润色完毕,赵泗也知道,大秦现在到了奠定后世基业的时候。
    涉及全天下三千万人的大工程,独属于建设和汗水的时代,是时候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章 大秦五年计划之始
    “大朝会不必召开了,通知三公九卿下晓百官。”始皇帝摆了摆手看向赵泗。
    “五年计划重在地方而不在于咸阳,地方郡县官吏须得通知清楚,督促李斯,让地方官吏尽快起个章程。
    以道路,水渠,农事,牲畜,为主……至于商事……你怎么看?”始皇帝犹豫了一下看向赵泗。
    始皇帝本来想说商业之事不急于一时,但是始皇帝知道赵泗对于商业有不一样的认知,这小子对商业很感兴趣,可能会有一些奇思妙想。
    “商事不急于一时,这段时间是要用来打底子的,底子打好了,农业兴盛了,国家繁荣了,就算不管不问,商业也会因此而兴起,附加产品罢了,这玩意禁都禁不住,哪还用得着特意扶持?孙儿愁的是给他们立规矩呢。”赵泗摇了摇头。
    “想的明白即可,李斯既然已经给你润色好了,你自去持诏于东宫召集三公九卿晓谕百官吧。”始皇帝摆了摆手。
    “这合适么?”赵泗嘿嘿一笑。
    “朕已经许久没有大巡天下了……”始皇帝幽幽的看了赵泗一眼。
    这小子是惫懒成性子了……仅仅让他负责一下业务通知都想推辞。
    “这就去,这就去……大巡天下大父可不能急于一时,我听说现在政事大父都交于父亲了?等到五年过后,各地想来已经大建,如此大治之事,下面难免有应付之举,五年以后确实可以大巡天下亲自巡视地方建设,以检阅成效。
    届时我随大父一道……父亲刚好坐镇咸阳!”赵泗笑眯眯的说道。
    本次五年计划的内容是大基建和大工程。
    大的方向制定了,不代表下面就一定会执行成功。
    各地官吏能力不同,地方情况不同,人有好坏之分,事有成败之优,同样是完成任务,也还分个优劣。
    一个国策落下来,不可能尽善尽美的完成,哪怕到了现代,也做不到。
    站在统治者的角度上来看,只能说赵泗给出一个一百分的答卷,五年过后,大秦全体官吏能交出来一份六十分的及格卷子,嗯……都能在历史上大书特书了。
    刚好,大基建时代,容不得藏拙,届时真正的有能之士,以及滥竽充数之辈,都将浮出水面。
    退潮以后,谁在裸泳一目了然。
    仅凭地方公文汇报免不了相互遮掩,美化政绩,确实不如大巡天下一趟亲眼看看。
    反正这五年主打的都是基建,水渠道路做不得假,赵泗又不是傻子会被任人糊弄,随行自然免不了带上一些技术大能,以便沿途检验各地基建成色和结果。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始皇帝指了指赵泗有些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