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一听“死之功勋”的性能,当天就安排本地仙家把它接走埋到公墓里去了。彭原先写了报告和论文,在公众号上发了丁景仪给“死之功勋”画的正视图,又讲了讲死神随从迁移的历史。其中的故事只讲到二战基辅保卫战,没往下深究了。具体的细节披露还是要等着学校和审查部门的定性。
    彭原和丁景仪把安娜整理干净,她就回出租屋吃零食看剧去了。
    火灾的案子没有进展,杀猪盘就地解散。伊凡的尸体送回了乌克兰,胡舜华也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没来上课。现实令人惆怅,却无能为力。
    事情这么算告一段落了。
    *
    作业的毒打还是免不了。彭原坐在客厅里画着南禅寺的3d图,几个倒角细节又让他头秃了。画图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奇怪的知识增加了”。彭原对3d图不来电,他更喜欢平面图,所以画这个图格外痛苦。
    丁景仪前一阵自学了3d软件,南禅寺的模型他给彭原画了一遍。讲道理丁景仪是个好老师,和理发店的托尼老师截然不同的那种。他擅长化繁为简,无论是魔法还是模型。风格又是婉约派,彭原在听丁景仪教东西的时候有种被喂吃下午茶的感觉,每一样精美的糕点都被分割成适合他的分量,又做了巧妙的搭配,以合适的顺序送入口中。
    然而听是一回事,彭原自己上手了就是“我的眼睛和脑子学会了但我的手说没有”的状态。
    彭原正在脑壳痛的时候,浴室里传来丁景仪的声音:“阿原,看手机!”
    “看什么看,快洗,洗完帮我看模型,大建筑师。”
    “看果照!”
    彭原一个激灵抄起手机:“你这么说家里可没纸了啊!”
    不知不觉中,彭原也随了丁景仪的习惯,把这个出租屋叫成“家”了。
    第一张照片是丁景仪优美的脖颈和下巴。彭原仔细一想,还真很少看到平视角度的,平时看男朋友要抬头,晚上睡觉男朋友扎怀里了要低头,怎么都平不了。
    “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这哪里果了?”
    丁景仪在聊天框里飞出了“喉结”两个字,虽说喉结又有个“亚当的苹果”这么个典故,勉强算得上果照。但隔着屏幕彭原都感觉得到那个嘲讽劲儿。
    “你怎么不拍个苹果手机呢!梗还新一点,我要闹了!”
    “正片,我发正片还不行吗。”
    第一张照片是上半身照,倒是货真价实的果照了,在水雾弥漫、橙光遍布的浴室里,丁景仪左手拿着手机,正对着镜子,眼神跃出画面之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彭原,白皙的皮肤在泡沫和水珠的映衬下闪烁着柔光,甚是诱人。
    丁景仪虽然面容阴柔,身材倒是正经的扇面,离匀称甚至还差一点,看着有种令人怜惜的弱不禁风感。平时他穿衣剪裁比较心机,通常会在肩背腰臀上稍微做做手脚,肩垫腰封什么的一应俱全,就算在屋里也是穿着蓬松的睡衣,彭原每次只能摸个局部。此刻彻底卸除了服装的修饰,真实又令人意外。
    彭原情不自禁地溜到浴室门口:“知道你瘦没想到你这么瘦,快出来,让我好好抱抱你。”
    “什么话,你当自己打炉石?哎家里这个网速,我还有一张没发出去……好了,发完了。等我冲一冲。”
    浴室里又响起了水声,彭原也收到了第二张照片,这次是全身照,丁景仪双手交叠横在胸前,身前昏暗,背后一点亮光,宛如暗处的神灵。
    彭原楞了片刻,他每晚看到这景色,激发的都是荷尔蒙。而今在滤镜和修容的加持下,他收获的反而更多是怜惜。他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了。也许是激发了身为时空神的回忆而带来的慈悲,但他现在并不想步入神灵悲天悯人的神圣领域,他想做个普通人。
    为了抵消这错觉,彭原两指一划,放大了细节:“货真价实啊。”
    水声也停了,丁景仪在浴室里喊:“什么货?你伊凡附体了?”
    “你那个大,违反广告法也得说,全市最大,”彭原的喉结动了动,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依然是自己,“但是你好瘦啊,我想抱抱你……”
    门开了,闪过微弱的橙色光,丁景仪裹着浴巾出现在门口,头发□□发帽包了个严实。彭原隔着浴巾抱了抱他,这一抱就不再撒手。
    “怎么了,”丁景仪摸了摸彭原的头发,“突然这么粘人?”
    “等着,”彭原松了手,把电吹风擎了出来,“给你吹吹头发。”
    丁景仪楞了一下,通常他会自己用魔法烘干头发,所以对彭原的要求产生了短暂的不解。但他没有发出疑问,还是拖了个脚凳坐到彭原旁边。彭原插上电,电吹风就呼呼响了起来,带动丁景仪黑色的秀发和洗发露残留的香气。
    丁景仪听着电吹风,提高了声音:“为什么给我吹头发?”
    “给你享受一下工业时代智慧结晶和黑脸猫服务。”
    “行吧阿原老师,头发打薄一下,不要剪短。”
    彭原笑了起来,揉乱丁景仪的头发,从根部撩起吹了起来,露出白皙的后颈。丁景仪来了就没理过发,原本披肩的头发现在也过了肩胛骨。彭原自己的头发从来没长过耳朵,所以摸着丁景仪的长发还有点新鲜。
    彭原被荷尔蒙和奇怪的怜惜折腾了十几分钟,他不能冷静思考,也没法分辨这种感情来自何处。他要确认一下。
    把柔软的长发吹干之后,彭原收了电吹风,从背后抱起丁景仪:“咱们再试试云雨情。”
    丁景仪拉长了声音:“你之前不用纸,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彭原把他往卧室拖去:“那可不,阴谋败露了,只能拐走大恶魔了。”
    丁景仪手舞足蹈地飘了起来:“黑脸猫埋伏我!”
    “拐走大恶魔!拐走了!”
    “黑脸猫扑——”
    彭原把丁景仪扑到床上,嗅闻香喷喷的气息,亲他的嘴唇。丁景仪笑着抱住他,回应他的热情,彭原握住丁景仪的手,比较着两人手臂的差异。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彭原的荷尔蒙又恢复了正常,思维也不再迷惘,这股谜之爱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当代魔法师对同行和爱人的日常操心、爱屋及乌的食欲投射。
    “得想个办法,”彭原扣紧五指,“让你别这么瘦才行。”
    丁景仪回过头:“那你要准备个冷库给我。”
    “给你承包一个鱼塘。”
    “哈哈哈……”
    两人相拥在床,在清爽的香气中亲昵,时间仿佛也随之静止了,停在最香甜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