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原进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同学们纷纷好奇他今天怎么没带男朋友来,反而带了一面奇怪的圆盾。如果说它像漫威英雄的,配色不对;说是黑魂产物,那工业水平的切割和镶边和中世纪又相距甚远,反正这圆盾拿来扮谁都不像。
    彭原笑而不语,被问得多了,最多也就是一句“不解释”。他抱紧圆盾,这是他的宝贝,不用像谁,彭原也不是因为他男朋友像谁、是谁的代餐才喜欢上的。他的男朋友不聪明又苟且,但喜欢他。
    彭原就像被窗帘勾住爪子的猫一样巴在盾牌上,顶着同学们善意的调笑。好在上课铃没多久就响了,这才救了他。
    雨还在下,也有潮气的渗入,是个助眠的好天气。除了讲台上的李云,教室里的其他人多多少少打起了呵欠。彭原一手抱着盾牌一手划着讲义,时不时在盾牌上亲一口,这样就能收获一阵撒娇似的蠕动,又热又暖。
    “中午想吃辣子鸡丁盖浇饭,”彭原摸摸盾牌,“同意晃一下,不同意晃两下。”
    彭原有时觉得丁景仪这个人外系男朋友拓宽了他的脑洞,恶魔形态和人类形态的交流是一个办法,盾牌形态也有办法。因为彭原最喜欢的魔兽是兔子吉米,丁景仪就在教魔法时还捎带教了些魔兽常识,甚至包括兔子养殖方法。这些知识对彭原而言是新奇的,好像也不存在于他还是时空神的记忆里。彭原时常对他的男朋友感到奇妙,有了丁景仪,似乎万事万物都是可以知晓沟通的。
    盾牌晃了一下,第二下刚起了个头,有如水獭刚抬起鼻尖,只听窗外一阵山崩地裂似的“轰隆隆”,紧接着教室也跟着摇晃起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地震!”同学们纷纷跑的跑,钻桌子的钻桌子,甚至还有人哭了起来。
    彭原钻到桌子下面,眼角最后的余光是李云在疏散同学离开教室。他敲敲盾牌,声音被轰鸣淹没:“景仪,想办法救救同学和老师!”
    彭原根据他所知的一切知识,现在的情况极大概率是地震。面对天灾,只有让应对过天灾的人来了。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男朋友就是最佳人选了。
    盾牌晃了晃,在彭原左手手背上留了一个深红色的魔法阵,就从他双臂之间蹿出去,飞碟一样腾空而起,又像被王牌飞行员驾驶着的战斗机一样侧了个九十度,它急速飞向变形的窗户,把窗户的保险打开,借着教学楼倾斜的重力推了个缝隙出来,飞出窗外不见了。
    “咚——咚咚——轰隆隆……”
    地面歪斜得更厉害了,钢筋混凝土发出类似灵异事件里常见的弹珠声,声音密度极大,甚至盖过了窗外的暴雨,像是巨人军队在身边急行军。彭原抱紧桌腿,后面的椅子直挺挺地向他飞来,折断的椅子腿让他想到钉在吸血鬼心脏上的木桩。
    然而周围都被横七竖八的桌椅堆满,彭原想躲也没处可去了,他侧过身,准备用左臂和背部抵消冲力——看看能否有进医院的机会。
    后面教室的墙也塌了,倒出一块黑板,又是一阵塌方,黑板落到了椅子下面。然而倾斜的趋势并没有减轻,黑板是斜的,椅子就“吱——”地贴着它滑了下来,那声音像老师和粉笔较劲发出的牙酸声,椅子的去向又不偏不倚地正对着彭原的桌洞。
    “糟糕——”
    彭原第一反应是非酋要命丧于非了!
    椅子冲了过来,彭原只觉得眼前一片血色,他还没想到有什么东西撞了头让血流到眼睛里。在加速的心跳中,他发现手背上的魔法阵刺射出强烈的红光,红光有一人大小,灵巧地接住了椅子,又像大号史莱姆似的回弹了几下。
    彭原知道自己虽然非酋,但也不会就这么挂掉,顺口吐起槽来:“这什么,艾洛温史莱姆魔法吗!”
    红光没有理会他,向四周伸出细长的触手,紧接着粘了几个大书包过来,绕着彭原身侧堆了起来。书包大小各异,有女式提包、登山包甚至潮牌,在红光的整理下个个棱角分明,有种军事工事的整齐感。
    彭原深吸一口气:“苟命了!”
    与此同时,教室的倾斜停住了,只有将落未落的各种物件凭着惯性在地上滚动,练习册、讲义、化妆品和课后要玩的篮球。
    红光从书包群中收回,绕着彭原形成一团,向着敞开的窗户指出一个流动的箭头形状。
    彭原犹豫了一下:“五楼也可以这么走么?”
    虽然有了乘坐恶魔的体验,但彭原本质还是个现代人,魔法是他的知识但也没能改变他的习惯,这个情况他第一反应还是高层火灾的应对方式。
    丁景仪的声音从红光里传出:“这是生命女神的权能魔法之一,名为‘二重影’,直白点说就是我的影子,它具有我的能力,跳个五楼问题不大。你快出来,外面我要撑不住了。”
    彭原把手缩到袖子里,兜上卫衣,借着红光的保护从玻璃之间钻了出去。外面是绿化带,树很高,彭原一时看不清什么,灌木也稀里哗啦的。他蹲在窗口,寻找着落脚点,红光像是知晓他心思似的幻化成一条长地毯,载着他滑下地面。
    地面已经坑坑洼洼有如原始森林。彭原稳住身体,借着红光的引导这才跑到教学楼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空中阴云密布有如好莱坞灾难片现场,阴云中间开了个空洞,其下浮着一颗堪比两栋教学楼大小的陨石,陨石紧紧卡着教学楼的顶层,上面闪烁着紫色和粉色的矿物光,是真正的群星之彩。
    教学楼歪得像比萨斜塔,三层楼高的血色恶魔立于教学楼前,双翼爆出红色和紫色交织的魔力气旋,上通陨石,下接教学楼。
    彭原向前走了几步,感到鼻腔里充满青草般的清新气息。他的科学反应是哪里的臭氧泄露了,然而他的知识里表明流星和臭氧没什么关系,魔法经验就上了线,提醒他这气味大概率是魔力流动造成的。彭原掏出魔杖,两根魔杖浮在空中,“孔雀”直勾勾地指向天穹,“水母”则飘到丁景仪的尾巴旁边停住,魔杖的头部朝向已经化身完整恶魔形态的丁景仪,随着低语的恶魔吟唱一抖一抖,尾部则顺着红色魔力指向教学楼。
    彭原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视野豁然开阔,丁景仪的侧脸映入他的眼帘。与此同时,更重的青草气息从脚下浮起,他低头一看,一张血红的星图从他脚下蔓延开,笔触如墨,鲜明有力而富有节奏的美感,整个星图布满学校正门前的广场。
    彭原招招手,两根魔杖回到手中:“这个是……星辰魔法!”
    “是啊,这一天终于让我苟到了,”丁景仪扬起头,“这颗陨石的能量足够我施展完星辰魔法,找到迷雾之星的位置。没想到吧?雷霆暴雨没有杀死我,反而成为了我的能量!”
    彭原在这话里听出了些老阴阳的味道,一时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就双手拢了个喇叭:“那你还有能量保住教学楼吗!”
    伴随着怪异而规则的“咚”“咚”钝响,恶魔有如被风吹动的古树似的摇晃着,咆哮在空中回响:“没有必要!只要找到了迷雾之星,我就有办法用下一颗流星的能量带你回去。到了艾洛温你依然是时空神,还写他娘的作业、上他娘的课?”
    彭原内心布满了名为草的一种植物,论苟,丁景仪就差把自己埋到土里去了,绝对没有回家乡再创猝死辉煌的念头;论素质,丁景仪为了苟住,虽然做到了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但他说这么一句直白的粗鄙之语不比彭原抽到个黑脸猫盲盒简单多少。
    紧接着二十五只黑脸猫从草上跑过,彭原难受了起来,他只想着借用流星的能量释放星辰魔法,却忽略了流星对san值的影响。魔法里的暗坑到底有多少?彭原不知道,但看着现在这个情况,什么都可能发生。
    彭原握住魔杖:“景仪,我不要回艾洛温。你先停止星辰魔法,稳住流星和教学楼吧。”
    规律的“咚”“咚”声继续响着,恶魔依然在诡异地摇晃。彭原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不知道召唤魔法限制的边界,但他明白如果真到了最坏的情况、他必须和这个已经学会口吐芬芳的男朋友动手的话。哪怕有时空魔法的技术加持,以人类身体的魔法存量,他也是绝对没有半点胜算的。就好比高超的剑法没有深厚内功无法施展、六神装的貂蝉空掉蓝条也难赢团战。
    丁景仪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彭原,在彩色迷乱的星空下显得恐怖异常。
    彭原深吸一口气,又往前一步,脚下红色的星图如同湖水一般荡出幻影。
    “你还没说中午吃不吃辣子鸡丁盖浇饭呢。”
    丁景仪的眼睛眨了眨,瞬膜一开一合又有点怪异的萌感:“哦,吃,当然吃。”
    他男朋友还是他男朋友,彭原觉得心里又踏实了不少,他笑了起来:“收了神通吧,等会吃饭了。”
    能撒娇的绝不较真!
    丁景仪歪歪头看了看彭原,转了转布满鳞片的手臂,血色星图消失了。没等彭原松口气,丁景仪摇摇晃晃地侧过身:“帮我把这个咚咚小分队劝走,不然流星没处安放。”
    教学楼附近净是逃难的师生,出来的已经到了流星的范围之外,没出来的
    彭原绕着丁景仪走了半圈,到了他的另一侧,只见十几个男生拔河大赛似的扛起一颗折断的树,对着恶魔的腿撞来撞去,没什么效果,就连半片鳞也没撞掉。但树枝卡在鳞片之间,树干扯不回去了,就变成了拉锯。
    丁景仪先前施法时似乎是失了智,但专注魔法的狂喜让他也顾不上疼了。他停了星辰魔法之后有了余力,但理智上了线,他也不能对学生还手,就生无可恋地随着学生们撞了。同学们倒是像吓坏了,“干死怪物”的号子声此起彼伏。
    彭原扶额:“咱们同学真……虎啊,管他是什么都敢上手打一打,本校学生家属也要打。”
    丁景仪望着空中的流星:“我觉得他们需要灾后心理建设,你想想办法把他们劝走,我就能把流星降下来。但流星的能量只能撑十分钟时间,搞快点。”
    彭原突然问:“你不怕么?早上你还怕打雷怕得不行。”
    丁景仪苦笑一声:“有你在,就不是那么怕了……”
    话音刚落,几个女生拿着灭火器跑了过来,眼看着就是第二轮攻击!彭原只觉得一口糖进了嘴里还没化开,接下来就是一口瘪了!他的脑中浮出了他和丁景仪沾着一屁股泡沫在天上飞的情景……
    吃瘪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