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次等待中,谢逍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指尖被烟烧到也毫无知觉,眼里又恢复到了那副沉寂暗郁的模样,属于他的高傲在温慕寒面前次次折戟。
    窗外的似乎透过窗户漫了进来,潮湿染上了他的全身。
    铺天盖地的悲痛呛得谢逍太阳穴尖锐得疼,在身子乱窜,而后堵住动脉瓣一般喘息不过来,快要窒息过去。
    喉间哽了哽,竟溢出一股铁锈味。
    温慕寒。
    温慕寒。
    温慕寒。
    这个名字在喉头滚了好几遍,依旧说不出来。
    那个下雨的夜似乎格外的漫长,洛城和平芜相差六个钟头,空中划过的那道白色航线宛如是两者唯一的联系。
    从那以后,谢逍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依旧放浪形骸,游离于风月之中,只是脸上的那么漫不经心、玩世不恭中夹了几分淡薄。
    似乎,对什么更加不在意了。
    回到公寓里,“maggie”会亲呢地贴上来,他就窝在沙发里,盯着角落里那把白色电吉他发呆。
    free and enthusiastic。
    温慕寒,这就是你给我留的祝福吗?
    后来的谢逍,慢慢学会沉稳,上课,偶尔演个话剧,看到基本上某个片段时,会想起这应是断连许久的人会喜欢的。
    他有些恍惚,那段岁月是否真实存在过。
    时间,就这么飞速流过,根本抓不住,一转眼,温慕寒已经离开两年了,他逼着自己不去关注她的消息,只要有许从音在的场子,谢逍都戴上耳机装听不见。
    假装,才不会心痛。
    只是每每站在那颗蓝花楹下,总会恍惚,一站,就是很久。
    临近毕业,傅翎他们都在计划着回国发展,傅翎回家继承家里的家具生意,陆洋打算回去开个酒店……
    问起自己时,谢逍轻笑一声摇摇头,慵懒随意地翘起二郎腿,云淡风轻地说:“当大明星呗。”
    “你确定你妈会同意?”陆洋问。
    “那就当个混吃等死的少爷。”毫不在意的语气,可没人察觉到他眼底的落寞。
    又是一年蓝花楹盛开的季节。
    学校开展了毕业典礼,礼堂里,谢逍身穿字母黑t,同色系的工装裤,头戴式耳机也不听,就这么松松垮垮地挂在修长的脖颈上,懒散地站在队伍的最后排。
    不停有女生往后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怎么看都帅啊,不过马上也看不到了。”
    “他马上就是大家的了,大屏幕上怎么会看不到?”
    “啊啊啊啊,毕业也没跟他谈一场,让我跟他谈让我坐豪车住豪宅我也愿意啊。”
    “姐妹,你这是既要又要啊,怎么还连吃带拿的呢。”
    ……
    校长在台上讲话,讲到一半。
    “接下来有请学校的知名校友给各位同学送上毕业寄语,大家欢迎。”
    哗啦啦的掌声跟着响起。
    傅翎叹了口气,“这无聊的会啥时候结束啊,怎么毕业还要被念叨啊。”
    谢逍低着头,冷白修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
    闻言,哼笑一声,“呆会儿溜了呗。”
    “我看行。”
    礼堂的大屏幕放起vcr,是历届优秀校友。
    “大家好,我是温慕寒。”
    谢逍收起手机,插兜准备走,却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脚步,而后像是被电击过一般,僵硬麻木地抬起头。
    礼堂里闪过男生的吸气声。
    “我靠,好漂亮。”
    “温女神啊啊啊啊,我的缪斯。”
    “草草草,我怎么没见过我们学校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大屏幕上,女孩一身白色系带裙,扎着个侧麻花,鬓角有碎发跑出来,为她增了几分烟火气,她似乎变得更白,下巴更瘦了,整个人的气质不再那么淡薄疏离,时光为她留下被磨平的温婉。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谢逍手臂的青筋凸起,浑身跟虫子爬过般泛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眼眶干涩得想要眨眼,却又不舍放过每一帧画面。
    “祝大家在未来新的旅程中,也能保持如今的这般热烈,感谢在c大就读的一年时光,请走向更广阔的天空吧。”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很快就切到下一个,可他就像是被钉在那里一般,一动不动。
    傅翎已经走出去好几米远,回过头来才发现人没跟上。
    “阿逍,走啦!”他招着手,催促着,“愣着干啥?”
    “阿逍?”
    傅翎的声音持续小声地响起,直到他喊出“谢逍”两个字,竟意外出现幻听,和一道清冷的女声重叠在了一起。
    “谢逍。”
    一束光从眼前划了过来,遮住眼前的一切。
    那些过往,真正随着这条视频在告别。
    又是一阵鼓掌声响起,校长在做最后的发言,随着一声“同学们毕业快乐“,谢逍随着人流涌动来到礼堂外,周围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阳光烤得人又燥又干,比往年更加炽烈,将水汽蒸发升腾。
    仿佛,那两场大雨不曾下过。
    此时,最后一道下课铃声响起,伴着这个夏天的第一声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