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则一退再退,似乎已无坚持的必要。
    简墨轻叹一口气,主动拨过去。
    等待音漫长而无聊,响至第三声,那嘟声忽地一顿,褚逸清漫不经心的慵懒嗓音自那头响起,“简小姐?”
    “是我。”简墨应了声,直奔主题,“褚总,celestia的事情,我想跟你谈谈。”
    那头一时没回应,安静地好似不曾被接起,简墨不禁被这氛围感染,微微提起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褚逸清淡漠的声音再次透过听筒传来,很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如果是为订单,可以。”
    简墨当然不是为订单。
    不过……他竟然知道celestia预备跟他取消合作的事?
    简墨心绪起伏一下,暗暗咬牙,腹诽这人冷血的同时又转念想到,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确实没有告知的必要,她并无立场指责他。
    何况,她也不想将这些事情剖到现实生活中来。
    简墨甩了下头发,淡定回,“不是为订单,我是想聊一聊celestia的后续发展。”
    褚逸清闻言轻笑声,委婉提醒,“简小姐,celestia隶属清和。”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celestia对我而言有超越物质层面的意义,请你相信,我找你讲这些,并非出于私心,只是单纯不希望见到这样一家用心做产品的企业有一天会在行业内消失。”
    褚逸清问,“你怎知它会消失?”
    简墨想了想,郑重回,“恕我直言,根据某些片面的了解与认知,我感觉,celestia如今的举措更似饮鸩止渴,这丝毫无益于长期发展,”简墨顿了下,说,“我不信你真的看不出来。”
    她确定褚逸清清楚其中尚有值得斟酌的部分,但如今的情况,与其说是武断,她更觉得他是不在乎。
    对清和而言,这从来并非它的主力项目,可有可无,可是对celestia,执行的每一项举措都关乎生存。
    简墨无法做到坐视不理。
    尽管这其实与她无关。
    褚逸清似也觉得费解,“简小姐,我无法理解,你做这件事的初衷。”
    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若是为订单,实在没必要,若是旁的,未免太过……热心?
    ——褚逸清思索良久,终于找到一个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举动。
    简墨听罢,只是无声笑了笑,“褚总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她继续正色道,“celestia真的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你应该也清楚,在如今这种营销至上,各方只想做短线尽快收割市场的形势下,celestia肯拉长产品线,将预算大部分用于产品本身而非宣传有多么难得,它只是缺少曝光,如果投入足量资金……”
    话还没说完,褚逸清蓦地开口,“抱歉我打断一下,”隔着手机,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平静,好似一潭永不会出现波澜的古水,让人觉得幽深亦冷漠,“简墨,做生意不讲究情怀,只看投资回报,实话说,就celestia目前的状况,我看不出任何值得投入的地方。”
    他的口吻太过无可商榷。
    简墨闻言微微泄气。
    ……这人怎么这么难啃?
    她不禁开始思考,她之前到底是怎么人品大爆发睡到他的?
    沉默片刻,简墨还是忍不住追问,“那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改变主意?”
    褚逸清闷笑声,他并未回答这问题,而是突然开口,那语气颇为耐人寻味,“能问个问题?”
    不知为何,简墨心里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她还是下意识回,“可以。”
    果然,下一秒,褚逸清嗓音低沉,好整以暇问,“你这样,算不算是在调查我?”
    简墨:“……”
    褚逸清接着问,“这跟拿你名片有什么本质区别?”
    “……”
    简墨底气微微不足,挣扎回,“这是个意外。”
    褚逸清音调微扬,“哦”一声,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反问,“那名片也是意外,简小姐信不信?”
    当然不信。
    简墨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会聊到这里,也不知是恼自己还是恼他,她闷声说,“那既然咱俩都不占理,这件事就从现在开始,扯平翻篇好了。”
    简墨说完就将电话挂断。
    但没过一会,她猛地意识到,这人十有八九是在故意转话题。
    简墨不禁握拳,对着空气狠狠骂了句:老狐狸!
    -
    家里的作息太过健康,简墨晚上睡不着,靸着拖鞋下楼散步。
    没曾想,在楼道碰见同样披着衣服出来的叶知秋。
    简墨惊讶道,“……妈妈?”
    叶知秋像是专门出来找她的,见状拢拢衣服,慈爱道,“囡囡,跟妈妈出去走走?”
    简墨愣了下,点头。
    待走到院子里,简墨实在受不住这沉默,偏头问,“妈妈,什么事呀?”
    叶知秋停下脚步,看向她,神情略有犹豫。
    简墨亲昵上前,拥一拥,撒娇的语气,“您这是什么表情,有事就说嘛。”
    叶知秋呼出一口气,那雾气瞬间将她的面目笼住,语气也随之缥缈起来,“囡囡,妈妈今天才知道,爸爸前几天找你了是吗?”
    简墨微怔,垂眸,“嗯。”
    叶知秋嗓音柔和,“能不能跟妈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简墨两手无意识绞在一起,夜里的风有些凉,她拢紧外套,吸了吸鼻子,轻声说,“妈妈,我觉得我不行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不是块经商的料,做做小生意自给自足恐怕还行,但家里那么大的产业,交到我手上……我肯定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