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来实诚道:“陛下动了杀心,娘娘若是去帮,就是违逆圣意。前朝一直想要陛下纳妃,您掂量掂量,惹了陛下不高兴,您可就有麻烦了。”
    “好像是有麻烦。”周云棠叹息一声。
    清风抚过桃花面,带了些许愁绪,就像是春日里的絮花,毛绒绒的,沾在身上就去不掉了。
    信都烧了,闻来劝道:“娘娘,此事不要插手。”
    “闻来啊,你可知本宫与宁王殿下一道长大的,不帮可就不好了。”周云棠扬起桃花面,睫影敛住眼内复杂情绪。
    闻来见状,道:“宁王殿下应该避嫌才是。”
    周云棠低眸看着他:“闻来,你是不是陛下派来探子?”
    闻来噎住,顶着皇后娘娘吃人的目光,颤悠悠道:“娘娘,宁王殿下帮不得,他若为您好就不该来向您求救。”
    “闻来……”周云棠欲言又止,粉面娇艳,睨着闻来,道:“你就是陛下派来的探子。”
    闻来讪笑:“您说是就是,臣听您的。”
    周云棠直起身子,道:“听你的,不帮,你给宁王传句话,就说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有数就成,我是帮不了的。”
    闻来糊涂,“娘娘说的是什么事?”
    “闻来,陛下派来的探子可聪明着呢,你怎么就那么笨?”
    闻来不敢再问,悄悄出宫前往宁王府。
    宁王不在府上,宁王妃接见他。
    闻来见有人做主,就直言道:“皇后娘娘让小的给宁王传话。”
    宁王妃眉清目秀,没有当家主母威仪的气质,一双眸子尤为澄澈,闻言后颔首:“内侍直说便是。”
    闻来道:“娘娘有言,宁王殿下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有数就成,她帮不了。”
    宁王妃惊愕,面上不改色,将话一字不改地记住了,面色含笑地送走闻来。
    闻来回宫后,将宁王府内事情都细细说了一通,周云棠怪道:“这位宁王妃在外评价如何?”
    闻来直言:“罗小姑娘的性子好,说白了有些软弱。庶女在嫡母手里讨生活,肯定谨慎小心。”
    周云棠依在榻上,朝闻来摆摆手:“你去御前问陛下将证据讨来,就说我自己来处置。”
    秦昭方登基不久,罗周两家闹得不停,却也是制衡朝堂,得来不易的平衡,不能因宁王而引得君臣离心。
    闻来领命去了。
    秦昭知晓后迟疑了须臾,半晌后,自己亲自将一侧的案录与供词递给闻来,吩咐道:“朕自会解决,你让皇后安分些。”
    闻来为难:“皇后娘娘的性子您最了解的。”
    看似软弱,骨子里倔强,素日里好相处,若是性子不好了,敢将陛关在门外。
    闻来在中宫待了些时日,将皇后的性子也摸到了底子,这个时候万万不能与她唱反腔。
    秦昭掂量了会儿,同他道:“皇后有何动向,你来禀报朕。”
    闻来更加为难了:“皇后娘娘说臣是您派来的探子。”
    秦昭无奈:“那你就做一回探子。”
    闻来不敢应,夹在两人中间为难,最后答应皇帝才得以脱身。
    ****
    闻来回到中宫后,将案录与供词送至书房,周云棠却道:“你先看看,告诉本宫一声,本宫眼睛疼,就不看了。”
    闻来:“……”
    经历两年的毒.杀案秘密结案了。
    闻来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理清了过程,心口吓得发慌,颤颤惊惊地将案录放回桌案上。
    周云棠从书案后抬首,粉面娇柔,“说吧、我听着呢。”
    闻来咽了咽口水,徐徐道:“是宁王殿下……”
    “嗯,说吧,怎么弄死的。”
    闻来回道:“宁王殿下是太后养大,能够自由出入中宫。太后亲信吴晚虞,给她出入中宫的权力。吴晚虞同太子妃见过几次,私下里骂了几句。宁王知晓后,买通她身旁伺候的宫女……”
    纤细的玉手在桌案上敲了敲,周云棠打断他的话:“买通宫女做什么?”
    她很平静,眸色深邃地望着对面的闻来,而闻来不敢抬眸,道:“买通宫女诬陷吴晚虞下.毒。”
    周云棠明白为何后来还有吴家下.毒的罪名,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点了点头:“继续说。”
    闻来觑她一眼,小心道:“买通宫女,然后令心腹在茶水中下.毒,那名奉茶的宫人便是他的心腹。”
    “也就是说从头至尾都是他演的一出戏?”周云棠叹息,花费这么多气力就为毒死周云渺,也不知宁王是怎么想的。
    周云棠的平静让闻来胆大了些,继续说道:“宁王设局后,太子妃中毒,期间宁王试探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想去救、宁王便与、与……”
    周云棠皱眉:“吞吞吐吐,与谁?”
    “昭平侯府嫡女元蘅辞做了他内应。”闻来道。
    “内应有何用?”周云棠终究坐不住了。
    “宁王担忧太子妃会活过来,便令元姑娘看着,若有、能活过来就令人再……”闻来不敢说了,宁王殿下丧心病狂,非置人于死地不可。
    周云棠却道:“那太子妃的死与元家姑娘可有关系?”
    闻来急忙摇头。
    周云棠不问了,就是一场戏罢了,宁王是唱戏的,她们是看客,今日才明白戏是宁王编的,还很精彩。
    她看向外头的观景,心沉了沉,夏日里眼光炙热,热意当头,她就不敢出去了。
    思量许久后,她才问闻来:“近日侯府可好?”
    闻来回道:“侯爷很好,前几日与罗将军吵了一架,侯爷赢了。”
    罗家制衡周家,同样,周家也制衡罗家。一样的道理,周家明白、罗家也明白,但心里都不舒服,这才闹腾出麻烦。
    每回都闹得陛下焦头烂额。
    周云棠身影颀长,窗口的热气扑来,烫着肌肤,也烫着人心,一下子就令她躲回了屋子里。
    案录就明晃晃地摆在她的案牍上,她没敢去看,可真相就是真相,不会因为她的逃避而有些改动。
    闻来担忧她,便道:“陛下说了,此事由来处置。”
    周云棠不理会,将东西藏入自己的暗格里,上了锁,将钥匙放在自己的香囊里。
    回身去看,闻来还在,她恼道:“你怎地还在这里。”
    闻来苦着脸,道:“陛下真的让臣做探子了。”
    周云棠捏着香囊的手紧了紧,警惕道:“滚出去。”
    闻来俯身慢慢地退出去,殿外的湄月听到声音后吓得一跳,悄悄拉着他去一侧说话:“你惹了娘娘不高兴?”
    闻来回道:“这是叛徒最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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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晚间照旧来了,中宫大门紧闭,内侍长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开。
    皇后胆大妄为,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
    天色漆黑,秦昭的眸子亦是沉沉的墨色,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翌日清晨,秦昭早早地散朝,不待更衣就去了中宫。
    周云棠还没起身,躲在被子里睡得正香,夏日清晨清爽,躺着正是舒服。
    秦昭屏退众人,将她直接从榻上抱了起来,腾空而起的人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蓦地睁开眼睛,冷不防地撞到秦昭幽深的眸子,吓得她心口一颤,“陛下吓到我了。”
    秦昭蹙着眉,目光中在她修长的眼睫上流连,最后落在那双惊颤又害怕的眼上,冷笑道:“知晓害怕了?”
    周云棠挺起想胸膛,努力维持自己的骨气:“不害怕。”
    “当真?”秦昭的手在她腰间摩挲,感受到她的阵阵颤栗。
    周云棠立即又恹巴巴地,气道:“清晨扰我睡眠,你有何底气?”
    “皇后以下犯上拒绝朕入宫,又是哪里来的底气?”秦昭止步在门槛前,殿门关着的,只要他轻轻一推就开了。
    周云棠害怕了,哆嗦道:“你给的底气。”
    秦昭嗤笑:“那朕没收了。”
    周云棠丧气道:“别没收呀,我今日有事去做。”
    第109章 一零九 一起睡。
    “哪里都别去。”秦昭脚步一转, 带着人往内殿而去。
    周云棠气得双手抵着他的肩膀:“陛下……”
    秦昭将她放在榻上。
    周云棠怒视他:“秦昭。”
    秦昭顿了顿,伸手就剥了她的衣裳,“朕受够了……”
    外间的闻来懒懒地打了哈欠, 掰着手指算了算,同一侧的湄月说道:“陛下进去一刻钟了。”
    湄月也犯困, 朝里瞧了一眼,悄悄道:“陛下娘娘此刻多半不会回来,您看着, 我去休息会儿。”
    闻来办事妥当,待人又是一副好脾气,无论说什么, 都不会恼,湄月很多次都在想, 为何会有这么好脾气的人。
    本觉得娘娘脾气好,可近日来发现娘娘的性子忽好忽坏,又很嗜睡, 愈发让人搞不懂她的心思。
    闻来也有些困倦, 娘娘一句滚令他一夜不得安宁,背上背主的名声就让他觉得不舒服。
    他也困,但还是摆摆手让湄月先走:“走吧走吧,我盯着呢。”
    湄月欢喜, 立即一礼,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