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后,这座名为“烟雨城”的小城中,一个不大的院落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显得热闹非凡。
    原来这一户人家有人成亲了,成亲的人是一个外乡人,是个名字叫阿郎的读书人。他要迎娶的人,是自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来参加婚礼的,都是住在附近的邻居。
    这些都是当初的那只商队中的汉子,与他们的家人。恭贺声不时响起,新郎倌一身大红衣袍,衬着他本就十分出众的容颜,更为的俊秀。只见他满面春风,笑的一脸温和,眉稍眼角喜气洋洋,看得出来,对于这门亲事,他十分的满意。
    周围的小孩子跑进跑出,争抢着喜糖,小院中欢声笑语不断,一阵鞭炮声响起:
    “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快去迎接新娘……。”
    手忙脚乱中,众人一拥而上,新娘子被迎进了家门。李彪作为证婚人,在他的主持下,举行了婚礼议事,拜过天地后,新娘子被迎到了新房,新郎倌就去设在院中的席上敬酒。此地没有闹洞房的风俗。到了晚间,酒宴过后,客人们相互扶持着,告辞离去。
    小院里只留下了,身穿大红衣袍的新郎与新娘。新郎温柔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床上打坐,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莞尔一笑。用称杆挑起了红盖头,露出了里面,笑颜如花的新娘子。
    新郎凝视着新娘子,眼底尽是满足之色,他轻轻将新娘子抱着站到地上,拿起桌子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柔声道:“阿璃,我们来喝合卺酒。”
    二人喝过合卺酒后,时候尚早。兰陌从自己的头上剪下了一缕头发,然后剪了楚璃的一缕头发,将两缕头丝纠缠在了一起,用一根红绳绑好,珍而重之的收在了怀中,放在了心口处。
    二人来到院中,院中有一个极大的六角凉亭,凉中放着矮榻与矮几。楚璃取出了一套精美的茶具,沏了一壶云隐灵茶,两人相视一笑,脉脉柔情在心中流淌。
    兰陌取出了一把古琴,洗手焚香后,眼底笑意微微:“阿璃,这一曲民间的“凤求凰”,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纤长的手指形如玉竹,指尖微动,轻抚琴弦,琴音渺渺如天籁,洁净精微,淳和淡雅,清亮绵远;琴声缭绕,松沉旷远如听万壑松,泠泠若秋水韵;琴意悠长缠绵悱恻,旖旎绵邈,情感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泻泄幽情,缥缈多变。
    “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楚璃闭目沉醉在琴音中,一曲凤求凰,声声入耳入心入魂。一曲凤求凰,梦回千年,终成夙愿。一曲凤求凰,任他凡事清浊,为你一笑间轮回甘堕。一曲凤求凰,他与她甘愿沉沦无崖,永堕这万丈红尘而不悔。
    兰陌轻抚她的俏脸,吻去了她眼角一滴泪水,将她轻轻拥在怀中:“阿璃,我好高兴,我又好怕这是一场梦,我好怕,一觉醒来就再也看不到你。”
    兰陌说罢,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搁在她发间。阿璃,你可知我有多么庆幸找到了你,找到了你,我的挚爱。
    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哪怕我永世再无轮回,那怕我要堕入地狱,那怕我堕落成魔,谁也阻不了我与你在一起。那怕是这天,是这地,是这芸芸众生,是这九天诸神。
    夜色中,凉亭中,四周朦胧的红色灯笼,将身着红色喜服的两人,相拥的身影笼罩在了这一片喜庆中。
    第二日,兰陌与楚璃相携着,来到了一处湖光山水间。两人租了一艘游船,船只不大却也不小。他们游历在这片山湖之间,泛舟其上。闲暇时,弹琴吹埙,琴瑟合鸣,兰陌终于达成了他的心愿,那就是与楚璃合奏一曲。
    一连几日,他们白日行船,荡波湖上,周游千里。夜晚同眠,醉卧荷香莲叶间,宿枕清风明月中。每日里在碧波湖光中,一边行舟一边垂钓,不时停泊与临近的船家打着招呼,或与船家聊天畅谈,或帮他们打鱼撒网,或购买他们刚刚打上来的鱼虾,或是观赏两崖奇峰怪石,湖光水天一线,或闻猿鸟啼鸣,使两人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自己是修真之人。
    他们如同凡人一般,过着一日三餐,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转眼间,他们行船已有半月有余,此间风景如斯美妙,往往使二人游连忘返,沉醉其间。
    又过了几日,两人终返回了烟雨城中,开始了他们的平凡生活。烟雨城极美,因河成街,每隔一段河道,就有一座石拱桥,拱桥的造型曲线优美,桥下的水面上倒映着影影绰绰的垂柳。呈现一派古朴、明洁的幽静,典型的“小桥、流水、人家。
    秋日雨霁之日,石桥布满了青苔,而岩石逢间长出的绿色蔓条,几乎垂到了河面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远处几缕炊烟在细雨中袅袅升起,宁静而祥和。
    他们的院子就在一条小巷子的深处,环境清幽。房屋是一栋二层的小楼,精巧雅致,院门外是条石板路,石板路的另一边是条河。 路边通往河道的下方,用石板砌着台阶,方便人们洗衣,或购买河上来往船只中,游商的货物及生活用品。
    春日时节,在南方水乡,最常见的是灰色的天空,淫雨霏霏,一条蜿蜒秀美的小河,河的两边是青翠如烟的垂柳,河中的的水草在微风中轻轻的晃动,蒙蒙细雨轻柔的落在清澈的河水中,无数的涟漪互相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
    这座院子是在楚璃二人,刚来烟雨城不久后,兰陌在李彪的介绍下买下的,买的是一对老夫妻的院子,老夫妻的儿子,在一年前派人,接他们去京城养老了。
    他们将这座院子,托给了邻居帮着照应,如果有人要买,卖了也可。这座院子就以五百两的银子,卖给了兰陌。他看好了院子,交房款时还闹了个笑话,他身上只有灵石,没有银子。
    刚入世的前些时日,二人并没有花过银子,马车是从修真界带入的,外表看似与凡界的相同,实则不论是马,还是马车,都有很大的区别。二人入了凡界即没有吃过饭,也没有住过客栈,只有在分界山时,在那处茶馆处要过两碗茶水,过后,还是李彪结的账。
    兰陌当时很是尴尬,他忘了凡界是不能用灵石的,只要金银,他如今是有钱没地方花,灵石拿出来,也无人认账,而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无。想要问问楚璃有没有,而楚璃此刻正在虎子家,并没有同他一起来看房子。而且,他也不知道楚璃身上是否,有这些凡俗中的银钱。
    李彪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不当家,银钱都在楚璃身上,同情的拍了拍兰陌的肩膀:“哎!老弟,老哥看出来了,你身上没有装银钱,都在你媳妇儿那里吧?
    一看你就是个疼媳妇的,还没成亲前就把媳妇,宠的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咱们男人难免出去喝个小酒,听个戏什么的,哪能身上不带银子?事情完了,让你嫂子说说你媳妇,让你身上好歹也留一些银钱……”
    兰陌听了,哭笑不得,知道李彪是一番的好意,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不多会儿,就着人把楚璃叫了过来,兰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是李彪开口道:“大妹子,阿郎兄弟看中这处院子,他身上没有银子,这不才把你叫过来。按说女人家收摞钱是好事,但是爷们身上多少得给他留一些吧?万一出门给你买个胭脂水粉的,这身上没银子可不行,对不对啊,大妹子?”
    楚璃似笑非笑的瞟了兰陌一眼,从怀中取出个包裹来,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付给了卖房人。然后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了兰陌。
    那包银子还是楚璃六岁时,在小木镇与南风卖了紫玉芝,得到的那三千两中的一半,也就是一千五百两。楚璃在凡界游历时,花掉了不到二百两的银子,剩下的就都收了起来,以为以后再也用不着了,没想到这次出门游历,竟然又给用上了。
    送走了卖房人与李彪,楚璃就是一阵地取笑于他。两人一阵嘻笑打闹,又耳鬓厮磨了半晌,才开始清理院子。游玩回来后,他们开始考虑生计,楚璃决定还是酿酒,卖酒换取银钱。兰陌则考虑开个私塾,当个教书先生。
    于是就在小楼后面的院子里,又盖也一间大大的堂屋,用以教授学生读书写字。楚璃在院子的一角搭了一间鹅舍,又在河上的船商那里,买了几十只小鹅养在院中,等到小鹅大点了,就放它们去河中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