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清日朗,白云舒卷,风从敞开的门外吹来,打在宋倾堂单薄的中衣上。
    执剑指了指宋倾堂的衣衫:“少爷,会着凉的,你赶紧去更衣吧。”
    宋倾堂垂头看了自己的衣衫一眼,随口“嗯”了声,又道:“执剑,李东延那些人的行事风格,你说这女童落在他们手里,有好果子吃吗?”
    “少爷,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就这女童犯的事儿,她都应该被……啊。”执剑在自己的脖子前比了一刀。
    宋倾堂拧眉,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他转身朝里面的屏风走去:“我今日不巡街了,你去跟赵校尉说声,我等下出门有事。”
    “嗯嗯!”执剑喜道,“少爷,夫人想着让您回去吃个饭呢,她可牵挂着你了。”
    宋倾堂没吱声,换好衣物从里边出来,拿了挂在墙上的佩剑,直接走了。
    执剑忙不迭追上去,但是喊不住,宋倾堂脚步迈的大,一下子没影了。
    执剑气呼呼的立在内门台阶上,唉,回去又不知道要怎么跟夫人交代了。
    宋倾堂穿过校场,朝旁边的小路走去,推开一侧守卫稀少的偏门,不远处就能看到李东延的燕云营了。
    宋倾堂想了想,去隔街买了两坛上好的石冻春,抱着朝燕云营走去。
    去的西侧的偏门,两旁的守卫非常恭敬:“宋郎将。”
    宋倾堂点点头,迈过门槛后停下,说道:“可以啊你们,听说那个小妖童被抓到了?”
    守卫笑笑:“跟我们没关系,都是我们将军厉害。”
    “那其他女童咋办?”宋倾堂说道,“放回去了?”
    “这个我们不知道的,”另一个守卫说道,“我们都在这站着呢。”
    “哦哦,”宋倾堂点头,说道,“辛苦了辛苦了。”
    守卫也笑着应和。
    燕云卫这边宋倾堂认识的人不少,好多还是前两年一起在战场上拿命陪过来的。
    他进去随意找了几个不当值的弟兄,寻了个房间,坐下来便是一顿吹牛拍马。
    酒过三巡,大家都带着微醺醉意,一人借着酒劲感叹:“这些个地方都是拜高踩低的,我们过得那叫不是个滋味,还是二郎好,谁敢给二郎脸色看。”
    宋倾堂摆手,笑道:“说哪的,我这不也是会投胎,找了个好爹嘛!”
    “哈哈,”另一人笑道,“可不能这么说,二哥你多有能耐本事,我们都看在眼里,谁敢不服你!”
    “就是,你是立过战功的,你那本事,我看以后肯定比宋尚书还厉害!”又一人说道。
    “得得得,”宋倾堂还是笑着,“等这阵子在京城休养过后,咱再回北境去打,你们也去争个功,以后也飞黄腾达。”
    “好!”一人豪气冲天,说道,“回去以后再干.他.娘的!”
    宋倾堂给哥几个倒酒,朝门外看去,说道:“哎,说来也是,你们这呆在燕云营的,的确不如去我那边的好,近来听说你们这好像四处在抓女童,京兆府衙门口天天被人喊冤,你们燕云营都被人骂穿祖坟了。”
    “哈哈哈……”其他几人大笑。
    “不赖我们,干我们屁事。”一人说道。
    “我们将军喊抓的,没辙啊。”坐在宋倾堂身边的人笑嘻嘻的说道。
    “也是,”宋倾堂点头,“不过听说早上好像被抓到了?”
    “什么早上,”最胖的一人笑道,“是早就抓到了,早上才发现这个女童就是那妖童,可把我们将军给乐坏了。”
    “这样子啊,”宋倾堂说道,暗骂一句难怪好几日都没见到那死丫头了,又笑道,“对了,那女童犯的到底什么事,被你们给这样惊天动地的找,我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小黄毛丫头能掀什么风浪出来。”
    屁,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宋倾堂心里真想骂娘,那臭丫头的本事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也不知道哪学的脚下功夫,真要是遇上功夫不怎么样的人,绝对能被那丫头戏弄成猴子。
    “说来就邪门了,”一人放下酒碗,“真要说起来,估计你都不信呢。”
    他便将那夜垂方庄的事情慢慢说出,旁人跟着补充,其中加点道听途说的鬼怪之言,把宋倾堂说的半信半疑。
    其他的宋倾堂绝对不信,比如所说的她躲在棺材里面,忽然跳起来,对抓她的士兵咬过去。
    看阿梨干干净净的样子,那些汗臭味的手,她会用嘴巴咬?
    但是可以确认的是,阿梨真的去过垂方庄,真的去过那放着棺材的偏殿。
    想到之前街头放口棺材的事,的确吊诡,人心惶惶了好一阵,但那件事情也可以确认跟她无关了吧,真要跟她有牵扯,她还跑去垂方庄看个什么?
    “真吓人,”宋倾堂说道,“也好,抓到了就成,那就不提这个吓人的玩意儿了,咱说说别的,最近出的几个税制,你们听说了没,你们谁家里有田的,我有几个小道消息要说……”
    “好好好!”
    “宋二哥你说说看!”
    大家很快转移了话题。
    聊到很久,外边天色渐黑,中间因为没酒没菜了,还专门令人去买。
    众人感叹还是京城的日子舒坦,不当值就自由自在,胡闹去玩,不然在前线军营里,别说聚众嬉闹,便是躲起来偷偷喝酒被发现,都要军法处置。
    宋倾堂起身离开,一人起来要送,宋倾堂摆手说不用,独自一人走出来,到庭院后,他的眼眸变得清明,先才的醉意都消失了,就黑黝黝的脸颊还浮着点红晕,两种颜色搭着,像是被晒伤了一样。
    斜月沉沉,落了满目清影。
    宋倾堂出来后没有往来路去,而是绕了个弯,朝前衙的小路走去。
    这条路非常僻静,鲜少有人来,远处月华光影明亮,此处却恰被两旁高墙所挡,漆黑一片。
    宋倾堂走着走着,心里忽生心烦,停下脚步看着前方高墙间笔直的一条路。
    高高的墙幽黑森冷,像是一双冰冷的眼眸,可怜的睥睨着行走的人。
    京城真烦,宋倾堂皱眉想着,还是北境好,平原开阔,民生豁达不羁。
    瞧瞧那群在沙场上还有个人样的兄弟,回来到这燕云营,就变的跟个兵痞一样。
    不,在被抽调去北境时,他们本就是这燕云营的兵。
    烦,真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