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衣料事极少失算,但泰安酒楼一去,再来军镇司,她已来晚了。
    司马悟和楚筝并未在外面,而是早早入了军镇司大营。
    来之前,他们和布坊管事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布坊管事不同意他们出去,司马悟和楚筝则想尽快离开,哪怕一直藏着,等画像广散出去,先于他们之前落到颜青临或虞彦驰手里,他们都必死无疑。
    但离开之前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死了一个同伴,还半点消息都探听不到,一事无成,他们回去的下场会比画像广传更惨。
    人越至绝境,便越会为自己找侥幸的理由,且越琢磨,会越觉得这些理由可以成立。
    管事见拦不住他们,只好为他们分析局势,认为军镇司可以一去。
    今日坐镇军镇司的乃林勃翰,是田大姚麾下厉狼营副将。
    而自来从信后,便一直住在军镇司的聂挥墨,恰于这两日去了府衙。
    所以管事觉得,整个从信百姓闻风丧胆的军镇司,反倒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不一定非要大将们的脑袋,随便干掉几个校尉或郎将,都是可以交差的。
    司马悟也有此打算,于是在管事的帮助下,他们早早便出来了,伪装成了两名士兵,潜入军镇司。
    现在的军镇司外,偌大一片黑暗中,支长乐倚着角落守点,半日未听到动静。
    夜色静谧,风声便变的明显,他轻轻打了个哈欠,努力提起精神。
    夏昭衣很少答应他一起出来“办事”,今日好不容易得她点头,他不想掉链子。
    苦等半日,眼泪困得直掉,支长乐抬手揉了下眼角,耳廓忽地一动,听到极轻微的衣衫翻动声。
    直逼而来的危机感,让支长乐忙闪避后退,身后骤然袭来的攻击者因他这个动作而扑空。
    对方的体型颇大,较支长乐还要魁梧数分。
    一招扑空,攻击者很快补上下一招。
    支长乐忙抬手招架,对方在力量上却完全碾压他。
    支长乐抬起的左前臂被一拳痛击,若是寻常人,仅这一招怕就要被打得骨折。
    攻击者也没料到此人这般能挨揍,方才那一拳他用尽力气,世上没几人挺得住,以及打在对方结实的肌肉和骨头上,他的拳头也在发痛。
    不过这种痛感让他觉得爽,越痛越激发他的兴奋,他继续挥拳,朝支长乐猛攻。
    支长乐在接第一拳的时候便明白,正面硬刚完全不是对手,且对方也压根不给他出招的机会,他只能尽力躲避,过程中仍挨了数拳。
    “喜欢躲?嗯?”对方发出兴奋叫唤,“躲啊,你给老子躲啊!”
    “继续,来,继续躲!”
    “哈哈哈,躲,躲?敢躲?老子还有活要干,你他娘的再躲!!”
    支长乐个头高大,一直是人群中拔眼的魁梧汉子,但在这男人跟前,却被比衬得矮了半截,毫无还击之力。
    攻击者没有留情,每招都很用力,就如他所说,他要赶时间。
    支长乐的不断躲避让他暴怒,他越战越勇,一拳挥在支长乐脸颊上,支长乐摔跌了出去,口腔翻起浓郁腥气,一颗大牙吐出,满嘴都是血。
    “躲!”攻击者大步上前,“给老子继续躲!”
    就在他要揪起支长乐衣襟的前一瞬,一支尖锐弩箭“嗖”的一声,扎入他的臂膀。
    紧跟而来的第二支,他迅速避开,接下去连着数发弩箭,箭箭将他逼退,远离支长乐。
    男人边退边抬头朝弩箭方向看去,在后退途中,身上又中两支,一支在后小腿,一支在大腿。
    夏昭衣快速奔来,臂弩中的弩箭射空,她抬手卸下丢弃,随即空中一道鞭响,她扬鞭朝男人迅疾冲去。
    男人体魄强大,高大威猛,本就将支长乐完全比了下去,遇见更清瘦的少女,瞬息将她对比的更为娇小。
    少女一近身便是强攻,鞭响若雷霆,招招击打向身体最脆弱之处。
    从第一支弩箭射来,到现在她的乍然逼近,不过眨几个眼的功夫,男人很难有反应时间,现在只能轮到他连连躲闪。
    脸颊忽的一痛,他抬手抹去,被千丝碧割出一道状似齿缝的伤口,鲜血瞬息涌了出来。
    随即又是一道鞭响,男人怒喝一声,迎着剧痛扬手去抓,不顾鞭子上的细小倒刺,以胳膊缠住长鞭,一把将对方拉来,同时伸手去掐她的脖子。
    料此力道足以令人踉跄,少女却没有反抗鞭子的对抗力,反倒顺力跃起,凌空一个倒翻,越至他身后,手中长鞭往后勾去,缠住他的脖子。
    男人当然不会让她如愿,当即将胳膊朝另一边拉扯,旋即意识到此举不妙,要么断脖子,要么断胳膊,刀光火石间,他另一只手去抓满是倒刺的长鞭,暴喝一声,将坚韧细腻的长鞭瞬息扯断。
    长鞭断开的同时,听得一声匕首出鞘声。
    少女变戏法似的,手中又多一把短刀,凶狠敏捷地攻了上来。
    男人得不到半分喘气功夫,带着一身的伤,陷入下一场躲闪。
    军镇司的南大门在这时打开,一队兵马举着火把出来。
    支长乐忍痛爬起,低低叫道:“阿梨!”
    “在那!”
    “是那边!”
    “速唤弓弩手!”
    ......
    火把似云海,来得越来越多。
    夏昭衣却似听不到,匕首快攻快砍,朝跟前男人劈砍。
    男人顶着一身的伤回击,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但他越表现出不想恋战,夏昭衣的进攻便越狠。
    “你真是个疯女人!”男人怒骂,“拿命来!”
    话音才落,胳膊又挨了一刀,鲜血溅起。
    眼看士兵们要近了,支长乐大慌,低呼:“阿梨!”
    “你先去躲起来!”夏昭衣叫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不要出来!”
    这种关头,支长乐明白听从她的命令的重要性。
    他心里焦急,看了眼那边的官兵,又看向夏昭衣,顿了顿,他掉头朝另一边的角落跑去。
    夏昭衣以余光确认支长乐已藏好,她握紧手里的匕首,发动最后一次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