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聂挥墨看着他,一时结舌。
    夏昭衣一摊手:“还要沟通吗?”
    说完,她转身上楼。
    聂挥墨气不打一处来,满腹准备好的兴师问罪之词,结果无用武之地。
    他回身坐下来,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
    夏昭衣推开房门回屋,鞋底踩到一张折叠的纸,她俯身拾起,上面所写扭扭歪歪,不成字形。
    但这个墨渍,崭新崭新的。
    她将这张纸来回看了下,除了这几个字,什么都没有。
    她回身朝对面的厢房望去。
    之前那边来了个小姑娘,看模样,她还住着。
    顿了顿,夏昭衣抬脚走去。
    黄心月背靠着门坐在地上。
    外面的脚步声很轻,正在走近,她一颗心七上八下,难以平静。
    门被叩响,黄心月抬眸看去,没有动。
    “姑娘?”少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敲门声又轻轻响了数下。
    “姑娘,可是你塞得纸?”
    黄心月垂下头,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手指有些发抖。
    “......姑娘?”
    夏昭衣在外面等了一阵,房门纹丝不动。
    她双眉轻皱,重新望回手中的纸,不明白是何用意,转身离开。
    黄心月听到脚步声远去,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她哭着缩成一团,泣不成声。
    聂挥墨还在楼下坐着。
    大约一刻钟后,两个伙计挑着热水往楼上送去。
    白烟袅袅,水声激荡得汩汩响。
    聂挥墨侧头往他们看去一眼,不耐地收回视线。
    吵架最气人的地方在于,当时没吵过,事后终于想起该怎么接话,可已吵过头了。
    不过不急,她还会下来。
    聂挥墨重新为自己倒水。
    却就在这时,听得才上楼的两个伙计忽然发出几声大叫。
    聂挥墨一凛,忙大步奔上楼。
    夏昭衣打开房门,便见两个伙计惊慌失措地朝中间的座屏置景奔去,在座屏另一边的鎏金异兽纹铜炉上,高高悬挂着一个女人。
    被吵醒的支长乐也打开了房门,揉着惺忪睡眼出来。
    洪竹明则披着外衫从楼上快步跑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是黄姑娘!”洪竹明大声叫道。
    两个伙计将少女从悬梁上解下,已经没有气了。
    聂挥墨俯身掐她人中,双手用力按其心室,回天乏术。
    “死,死了,就这样死了?”一个伙计喃喃说道。
    “哎呦!”洪竹明一拍自己的腿,懊恼地大叫,“哎呦!!”
    客栈里吊死个人,大清早的,他知道不应该抱怨,可,可当真是晦气!
    聂挥墨转头朝夏昭衣看去。
    少女惯来明亮精神的脸蛋,此时有几分迷茫。
    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黄心月,有些愕然。
    “阿梨......”支长乐朝她走去,低低说道。
    夏昭衣后知后觉的“嗯?”了一声,朝支长乐看去。
    “她......她咋回事啊。”
    夏昭衣抿唇,看回满脸发紫的黄心月。
    “我也不知道,我也在想,发生了什么。”夏昭衣说道。
    看模样,她是踩在那尊鎏金异兽纹铜炉上自缢的,中间隔着座屏,只有楼梯口上来才见得分明。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丁氏披着一件外套跑了下来。
    见到地上的女尸,她尖叫了声,往自己的丈夫跑去,紧跟着,便也是一样的反应,大呼晦气,直到撞见聂挥墨的眼神,她才停下,随后抬手打自己的嘴。
    聂挥墨的近卫去叫仵作,洪竹明夫妇被聂挥墨勒令回房,未经他允许,不准下楼。
    聂挥墨看向夏昭衣,让她也回屋,夏昭衣没有理他,抬脚朝黄心月的厢房走去。
    支长乐赶紧跟上去。
    厢房的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除却这个,还有便是辛顺让人准备的两套换洗衣物,除却这些,再没有其他东西。
    黄心月自缢时所穿的,是她自己略显发黄的旧衣。
    夏昭衣轻轻将床上两套折叠得整齐的衣衫拿起,再看向被褥和枕头,一点褶皱都没有。
    “你与她认识?”聂挥墨进来问道。
    夏昭衣摇头:“不认识,一句话都未说过。”
    “我怎见你对她之死颇有感触。”
    夏昭衣顿了下,抬头望去:“跟你有关吗?”
    “这倒真有关,她与我手下官员的命案有关,是重要证人。”
    “呵呵。”支长乐在旁冷笑。
    聂挥墨朝他望去,这才注意到这个大汉脸上开着五颜六色的染缸。
    “被钱奉荣揍得?”聂挥墨问道。
    支长乐学着夏昭衣的语气,但更大声地说道:“跟你有关吗?”
    “......”
    聂挥墨的近卫这时走来,见此情景,皱了皱眉。
    若是别人,敢这样对将军说话,怕是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聂挥墨今日脾气出奇的好,看回夏昭衣:“你和黄心月既不认识,你跑来做什么?还妄动命案现场?”
    夏昭衣一言不发,将黄心月的衣服放回床上,摆回原样后,转身走了。
    “本将在问你话!”聂挥墨跟上去。
    夏昭衣没理他,径直回自己的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聂挥墨手掌贴在门上,作势要推开,自行打住。
    “阿梨!”聂挥墨在外面叫道。
    夏昭衣拿出那张纸,垂眸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
    看到那些摆放整齐的衣物,夏昭衣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才更觉心凉。
    白氏求聂挥墨放了陈府的人,可能是丁氏,也可能是聂挥墨的其他手下说了什么,被这姑娘听见了,此事给了这已举目无亲的姑娘最致命的一刀。
    “阿梨?”支长乐在外叫道。
    夏昭衣双手撑着头,看着身前的纸。
    纸上所写,一共四字。
    公正道义。
    需得很费劲才能认出。
    其实她若多留点心眼,或者多留些注意在外面,或许就能救下这个姑娘。
    还有陈府这件事,却间接也与她有关,是她替白氏搭上聂挥墨的这条线。
    阴差阳错,当真阴差阳错,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聂挥墨没在外面多停留,转身去看尸体。
    支长乐还在夏昭衣的门外守着。
    过去一阵,夏昭衣将房门打开,已换好了衣裳:“支大哥,我们走吧。”
    “好!”支长乐点头,向来不多问其他。
    聂挥墨回头远远望来,开口说道:“你要去哪?”
    夏昭衣没回答,等支长乐换好衣裳出来,他们转身下楼。
    “阿梨!”聂挥墨在楼梯上喊道。
    少女和大汉头也不回,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