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多兵马沿着长长的官道而走,就像是一条长龙,一直延至天与地的尽头。
    孤山在即,山外有座荒弃已久的村庄,绿色鲜草野蛮生长,整个村庄融入山峦大地中, 葱郁无边。
    陈西华带人赶至山里,扎下的营帐被弃于原地,六丈之长的灶台还冒着滚滚浓烟,证明斥候没有说谎。
    可是,人呢。
    “他们不可能跑得这么快!”陈西华骂道。
    士兵们去搜寻那些营帐后跑回来:“将军,只有营帐, 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是何意?”齐咏问道。
    “就是空的,什么都没!”
    齐咏皱眉, 转身朝离他最近的营帐走去, 也是在百步外了。
    一掀布,果真空空如也,地上的草都是新鲜蓬勃,生气盎然的,丝毫没有被行军床所压过得痕迹。
    去到附近几个,全是如此。
    “将军,当真什么都没!”齐咏回来对陈西华道。
    “她为何这么做?”陈西华不解,“摆这空城计,为什么?”
    齐咏看向一名军官:“你立即带十人前去三汤岭,看看三汤岭那的营帐是否也是如此!”
    “是!”军官应声。
    他才骑马奔出去,一名斥候策马快速奔来:“将军,衡香府方向出现八百多名骑兵!”
    “你说得出现是何意,是逃走的还是往南边来的?”齐咏朗声问。
    “回军师,是朝我们来的!”
    “朝我们来?”陈西华皱眉,“才八百个?岂敢?!”
    齐咏看向陈西华:“将军,先备战,若骑兵真来, 我们以路障、长枪、弓弩还有长绳对付。否则凭骑兵之灵活,我们虽不会吃大亏,却如被狗皮膏药黏上一般恶心!”
    “定鑫,”陈西华压低声音,“我深感不妙呐。”
    “将军,不会出事的,我们立即离开,一路直达衡香府即可!”
    陈西华点头,目光朝那些营帐看去。
    这些营帐的料质可见上乘,这么随意丢弃在这,只为摆个空城计也未免太过奢侈。
    以及,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陈西华上马,带兵马离开孤山。
    孤山这片山域还未走出,迎面又回来一个斥候:‘报!!将军!”
    “快些说!”陈西华叫道。
    斥候不敢声张,近了才急道:“将军,甲字营斥候尽数不见人影,或都被捉走了!”
    陈西华愣了:“你们斥候兵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全部都被捉走!”
    “一个都没见着!我等在约定好的分水畔等候良久, 不见有人回!”
    “将军,不宜耽误!”齐咏沉声说道, “我们尽数去衡香府, 不同他们周旋,便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好,走!”陈西华也怒了。
    全军加快速度急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陈西华忽然发现,竟再也没有斥候回来报信。
    他一勒缰绳,朝四野望去:“斥候呢,我们的斥候兵呢?”
    “也许,都被捉走了。”齐咏说道,努力保持镇定。
    “这夏家军!”陈西华咬着牙根说道,“本还以为是名将之后,孰料偷偷摸摸,不敢正面迎敌,搞这些阴人之举!”
    “将军,兵不厌诈。”齐咏道。
    “委实可恨,我还想敬他们几分,现在看来,得把他们全数灭了方出这口怒气!”
    “的确,他们越阴暗无耻,我们便越正当,越师出有名。”
    陈西华抬头看向前路,忽的一顿,伸手指去:“定鑫,那是什么?”
    前面的天地那么辽阔,巨大的天空下,一片不见边际的林野,齐咏随着陈西华的手指看去,望了半天,不知道陈西华指得是什么。
    陈西华道:“林中那些树被砍走了!”
    齐咏还以为是什么,那些都是极高的槐树,槐树掩映了里边的树林,定睛去看,的确遭遇了大量砍伐,好些地方都秃了。
    齐咏看回陈西华。
    陈西华道:“传闻那妖女擅建造,身上藏有暗器无数,她若是拿这些树木去做弓弩,那我们岂非”
    这话,齐咏也怕了。
    他看回那片树林。
    日高风啸,行云翻滚,如海掀浪,苍云之下的林海也在翻滚起伏。
    人数上他们占优,但如若对方真的造出工艺精良,杀伤性极大的兵器
    “定鑫,”陈西华道,“我们绕道吧。”
    齐咏朝他看去:“绕道?”
    “若是厉害的大兵器,他们搬不了多远,我们绕去衡香西南,你看如何?”
    “也可,”齐咏点点头,“依将军的!”
    “不过眼下,我们没有斥候不行,”陈西华看向副将何庆,“恩平营中的斥候有多少人?”
    “回将军,只有三十个。”
    “都派出去,再挑选机灵的士兵跟着,一个斥候带两个兵!若是马不够,就去其他营要马!把最好的马都给他们!”
    “是!”
    斥候们都派出去后,陈西华带兵朝西北走去。
    结果,这一批斥候也没有回来。
    大军在一个不到两顷的小湖泊旁停下休息,陈西华坐在临时搭建的大营中,一颗心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等了又等,他起身朝外走去,叫来近卫:“一个斥候都未归吗?”
    近卫点头,硬着头皮道:“一个都没。”
    “齐军师人呢。”
    “军师一直在连营外等着。”
    “去喊他过来。”
    “是!”
    齐咏拿着扇子,快步从外面回来,进到大帐,在行军案后焦头烂额的陈西华忙起身:“定鑫,恩平营里的那些斥候恐也遭遇不测!”
    齐咏沉了口气,肃容道:“将军,我们阵脚已乱,连我都乱了。如我先前所说,对方不过黔驴技穷之辈,他们频频出怪招,无非想乱我军心!”
    “那你说如何是好?”
    齐咏掐指算了算时间,道:“将军,便再休息一炷香,我们就动身,继续去衡香府!”
    “那斥候的话,我派是不派?如若前方有洪水猛兽相侯,那我们”
    “派!”齐咏道,“不得不派!出去三十人,哪怕回来一人,我们都当赚了!”
    陈西华甚至乐了:“定鑫,这买卖根本就是亏的。”
    “情报重万金,将军。”齐咏认真道。
    “好,那就派!”陈西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