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王尚台宇率领兵马,的确南下去了庆吉关。
    庆吉关地势平坦,开阔顺达,是至屠最大也最重要的关隘,自十五年前开始,尚台宇连年侵犯至屠,庆吉关被修建得极高极厚,外城接连两旁山脉的腰腹,城墙依山而立,蜿蜒横达三千米。
    若非大干财政吃紧,庆吉关的南翼城墙,本要一路南下,与珏州、龙长的九大关隘共筑成一条长城。
    常言王突然发兵庆吉关,庆吉关守军将领姜时廉以为手下弄错了,已到庆吉关五个月的振武营军官们亦大惊失色。
    振武营是赤门军各路兵营的精锐,但当下,他们物资缺乏,冬衣和粮草都不够,兵营里很多新兵不适应骤然降温的边塞气候,病倒了很多。
    更重要得是,振武营的正将孙从里在还没有当上统帅时,是专门去北上商道采买物资的副将。他此次带了几个心腹干将一并北上,想要教他们认路和采办运作的方式,结果至今未归,还在关外。
    一个又一个斥候出关探军情,同时,北元的斥候们也在纵马奔波。
    巨鹰掠空,停在驯好的军机要塞,拿到信函的士兵望见上边的加急字样,立即快马,南下去追尚台宇。
    经两日交接传信,信函在两日后的凌晨送到尚台宇的营帐。
    正搂着美人酣睡的尚台宇被亲兵唤醒,出来后看完信函,他皱眉看向亲兵,忽然一巴掌抽了过去。
    亲兵捂脸,抬眼惊愣地望着他。
    “痛不痛?”尚台宇问。
    “王爷,痛。”
    “现在不是在做梦,对吧?”
    “对,王爷,不是梦。”
    尚台宇一把将手中信函揉作成一团,怒喝道:“传我命令,全军立即整备,全速进攻庆吉关!再传忽兰达尔,要他立即带人前去扎布仁,调度扎布仁的三万大军,我要拿下庆吉关,我要活吃他们汉人的肉!”
    “是!”
    尚台宇转身回去大营,年轻娇艳的美人被惊醒,愣愣坐在柔软的被褥上看着尚台宇:“王爷,发生了什么?”
    “清泉镇被屠了,”尚台宇大步走来穿衣,“阿梨干的!”
    美人伸手捂住唇瓣:“清泉镇?王爷,阿梨……可是夏家军的阿梨?”
    “还能有谁!”尚台宇声量极大,斥完,尚台宇暴躁道,“很好,我原本来庆吉关便是因她那些嚣张狂妄的传言,来这庆吉关走一遭,吓一吓里边的汉人,灭灭她的威风。如今,她竟敢对我们的人下手,那么她杀我清泉镇一人,我便杀她汉人十个!我要让她后悔,更要让汉人恨她!”
    没多久,天色彻底亮了。
    夏家军一行到了八田特尔岭。
    一条江水从高山上缓缓流下,漂浮着许多冰层。
    夏昭衣下令全军在此扎营等人,大约五个时辰后,夏俊男的人马终于追了上来。
    因对北元地段陌生,夏昭衣留下得诸多记号,夏俊男找得很辛苦。
    哪怕夏昭衣留下兵马在半路等他们,好给他们带路,结果这留下来的几个士兵,自己也迷路。
    终于碰头,众人啼笑皆非。
    一旁的孙从里则苦哈哈的,愁眉不展。
    越往南下,越发确定,常言王要攻打得就是庆吉关。
    而想到清泉镇的屠戮事件可能已经传到常言王耳中,不由令孙从里更加担心常言王的报复。
    “将军,我们要和夏家军分开了。”丁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平静响起。
    孙从里一惊,转头朝他看去:“分开?在此?”
    “嗯,夏俊男将军过来了,他们应该要走了。将军,我们准备一下,也该出发了,庆吉关在等着我们的衣服和粮食。”
    “别乱说,”孙从里忙道,“阿梨将军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我们的兵力远远不够!”
    “有啊,”夏昭衣走来,笑道,“孙将军,我派一百个辅兵一路帮你们盯着这些北元人,您且放心,东西一个都不会丢的。”
    孙从里大惊:“阿梨将军,就,一百个辅兵?!”
    “嗯,我准备去打鹰星堡口,但我人手不够,就这三千多人,所以,我不能再多给你人马了。”
    这话不仅让孙从里,旁边的钱大盒和另外几个在半路和他们碰面的振武营士兵皆目瞪口呆:“将军要去打鹰星堡口?!”
    “北元那鹰星堡口,便是五万人都未必能打得下来!”
    “对啊,阿梨将军,夏家军是轻骑兵,不是攻城兵,你们连投石机和行军楼都没有,你们……去打鹰星堡口?”
    夏昭学听不下去了,在旁道:“将军,我们不是在外面,我们眼下,在北元。”
    孙从里一顿,转头朝西南面望去。
    风雪呼呼,漫天鹅毛飞絮,他的风帽被染得霜白霜白的。
    “也是……”孙从里很轻地道,“不是从正面,从这里过去的话,可以直接绕开鹰星堡口的鹰星山脉,从侧面袭击。可,”孙从里看回夏昭衣,“阿梨将军,鹰星堡口重兵把守,附近还有几大兵区,就算是侧面袭击,你们才三千人,也不好打啊。”
    夏昭衣笑道:“你都这么想,尚台宇肯定也是这么想。其实我原本没有要对鹰星堡口动手的想法,我没料到尚台宇会刚好在这几天南下,他现在应该离庆吉关很近了,恰好又收到清泉镇的消息,他盛怒之下,绝对会去对付庆吉关,所以,他必然会调动兵马。鹰星堡口离得近,附近的扎布仁兵营会最先被他调动。”
    夏昭学道:“夏家军是一支优秀的轻骑兵,机动性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夏家军不会有半点损失,倒是鹰星堡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没有半分能动性可言。”
    钱大盒还是觉得担忧:“阿梨将军,尚台宇会不会也能想到这一点?你们就在北元,他不会不警惕吧,如若他特意留下大量兵马或者布置好陷阱,好来对付你们呢?”
    夏昭衣的笑容在大雪中灿烂晶莹:“放心,陷阱我不怕。至于兵马,我得谢谢诸葛盼,还要谢谢宋致易的闻郎将军,在他们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尚台宇认为我的兵马,大概是两千人不到吧。”
    “还有我们故意放掉得那些人!”夏俊男走来道,“我们押着那些北元人去行宫的路上,嘴巴可没闲下,我们一直在聊,那几个听得懂汉语的北元人,耳朵尖着呢!”
    夏昭衣眉眼变得认真:“孙将军,你们一路只管南下,不用去管什么兵马战事,我保你们的这些物资可以安全无虞,一路送回庆吉关。”
    夏昭学点头:“将军,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