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十九。”阿九先一步作出反应,她半挡在十九身前,“他是我的……朋友。”
    律长风问阿九:“你信任他?”
    阿九道:“我愿意信任他。”
    这答案耐人寻味,然而律长风没再追问,他拍了拍十九的肩膀,“小兄弟,不管你来自何处,有何目的。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辅助左使,担任她的副使,永远站在她身后,守护她,忠诚于她?”
    意料之外的发问,阿九像是被毫无防备地抛上高空。第一次觉得,生平堆砌的自信同脚底一样虚浮,她局促地偏过首,连带瞥向十九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飘忽。
    “……”
    不期然,对方正注视着她,这个角度目光交汇,莫名让她生出回到了叁年前的错觉,他也是这般坚定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在医坊与别人对峙,她初次懂得什么叫踏实,如同现在,有他顾盼,她好似从高处降回地面。
    伴她落定的还有十九的回应,他向律长风承诺:“我愿意。”
    尽管已经从他眼中读懂了答案,但亲耳听到的那一刻,她的心仍抑不住轻快跳动。
    “好。”律长风满意地点头,他若有所思,怔看着并肩而立的阿九和十九,像是透过两人追寻着某些曾经,忽然,他溢出一声叹息,“相爱易,相知难,若不两全,相爱不如相知……”他低喃着,不知诉与谁听,凄艳的面容覆上一层颓色。随后,他唤来夜蔺,叮嘱道:“代我好好安顿左使和副使。我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夜蔺明白他快撑不下去了,颔首道:“教主放心,属下会安排好一切。”说罢,授意示下,那叁位长老心有不甘,皆扬长而去,其余人也陆陆续续散去。
    阿九走在最后,步出大殿时,她没来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两扇重门缓缓关上,扯动阴影蔓延,夹击,吞噬掉律长风。中央那道残余的光线照在他的后背,像一根孱弱的脊骨,逐渐变细,变短,随一声闭阖的声响,被彻底抽离……
    他以后会怎样活着呢?
    阿九感同身受,不自觉涌上这样的疑问。她有阿娘指明的道路,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她无法替他解答。
    另一个人却有所洞悉,与阿九不约而同,他望着紧闭的门扉,驻足良久。
    现在的教主已成为空心的枯木,恰好遇到突然冒出的幼株,被顶出的土壤浅埋住了根系,自此有了牵绊,它没有倒下,反而顺势支撑对方成长。
    但若等哪天新木拔地而起,枯木再没了阻力,又会如何?
    夜蔺思索着,视线不由移向前方的少女。
    阿九感应般回首,那道目光犹如入鞘的刀锋,须臾不见,迎着她的是一张淡漠至极的脸。无甚交流,他转过身,叫住了准备开溜的严颂。
    “师父有何吩咐?”严颂一步步挪过来,温顺地问。
    “左使和副使是你引来的,自然由你负责到底。”
    “师父说得极是。”严颂苦笑,询问夜蔺的意见,“眼看天色已晚,不知要将两位安置在何处?”
    “四象阁下的摇光台,风景独好,就那里罢。”
    “但是……”
    “去。”
    严颂不敢质疑,忙带领阿九和十九离去,他在前头走得很快,全身洋溢着逃过一劫的兴奋。但没下几步台阶,夜蔺又叫住了他,“还有,办完事后来四象阁找我。”
    笑容瞬间垮掉,他不情愿地称是。
    严颂为人积极,到了摇光台,主动地忙前忙后。所幸这处庭院未荒废过,一直受教仆精心打理,用不着他多废心思。纵使如此,等他安顿好一切,业已入了深夜。
    远远望去,四象阁依旧灯火通明,有人还在等他。
    看来在劫难逃了,他心一横,疾步冲上楼,跪到夜蔺面前,“师父,我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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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应该没完,还得补一截。补完后小孩哥就要拉出来遛遛了,孩子也到了打酱油的年纪了。